“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老约翰突然的情绪失控，珍妮显然有些茫然，不能理解，连忙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老约翰松开拥抱，抓住珍妮的手臂，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发现她的音容笑貌，神色气质，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异。
【她是珍妮！她就是珍妮！】
【天哪太像了！上帝啊我分不清啊！】
珍妮看见老约翰呆呆看着自己，一副魔怔的样子，不由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你没有生病吧？”
那熟悉的抚摸，熟悉的气息，让老约翰再也忍不住，把她再次抱紧，用力吻了上去。
【哦上帝啊，连接吻的体验都一模一样！这虚拟技术也太神奇了！】
几分钟后，一个戏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激情热吻。
“嘿，老爹，老妈。要不要我出去一下，给你们两个小时？”
珍妮连忙将丈夫推开。
老约翰则是激动地抬头看去。
见到一个长相跟自己有七八分像，穿着t恤和牛仔裤，娇俏明媚的少女正倚靠在楼梯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样子，戏谑看着他们俩。
“珍妮弗！”
老约翰高兴地满脸通红，张开双臂大声喊道：“爹地想死你了，赶快来给我抱抱！”
牛仔裤少女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走下楼梯来，给了自己父亲一个满满的拥抱。
【哦，熟悉的拥抱，是我的小棉袄！】
老约翰把妻子也拉过来，一手抱着妻子，一手抱着女儿，感觉人生圆满了。
“咔哒。”
这时客厅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立领大衣的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拖着行李箱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棕色头发的漂亮少妇，少妇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
高大男子一开门，看到老约翰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先是露出惊讶神色，随后笑容满面地说：“伐木累时刻？看来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
“你好，约翰，珍妮，珍妮弗。”少妇微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祖父，祖母。哦，这位漂亮的姐姐一定就是我的姑姑了。”小女孩也跟着打招呼道，甜甜地微笑。
“凯文！”
老约翰眼睛一红，上前给了高大男子一个爷们式的大力拥抱，喃喃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珍妮也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笑着说：“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聚会了。今天是平安夜，我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做饭了。”
“我来帮忙。”儿媳妇凯特琳连忙说，两个女人一起走进了厨房。
老约翰帮着凯文搬运行李，边干活边聊些男人的话题。
珍妮弗则是带着小侄女打开电视机，玩起了电子游戏。
看着家人近在咫尺的笑容，听着他们熟悉的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中，老约翰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也忘记了自己身处虚拟世界的事实。
第二天。
老约翰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他好久没睡得那么好了。
呼吸中嗅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他潜意识便平静了下来，睡眠质量都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糟糕，上班要迟到了！】
心里忽然冒出的念头，让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但当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旁边还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约翰顿时又茫然了。
【不是世界末日了吗？我不是在共和城吗？怎么又回到了爱达华州？】
【……对了，我接受了测试，进入了虚拟地球……所以，我还在虚拟世界？！】
回想起之前一切，老约翰无比震惊。
不敢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老婆的屁股。
“讨厌！别闹。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杯子里面传来妻子迷糊的埋怨声。
昨晚老约翰这个死鬼不知道发什么疯，折腾了她半个晚上，上了年纪的她实在是累的不轻起不了床。
老约翰有点迷茫，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虚拟的吗？
还是我出现了记忆错乱？根本就没有什么世界末日？
【检测到用户出现严重认知紊乱，虚拟世界时间暂停。】
忽然，周围的世界陷入了静止，老约翰耳边也响起一个机械的电子合成音，眼前更是跳出一个蓝色的光幕，上面有着一行文字提示。
【是否退出虚拟地球？】
【是\/否】
老约翰没有马上选择，而是走下床来查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外面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飞鸟什么的都凝固了，时间真的被静止了。
当他试图去开门时，他的手直接从门上穿过，像是门变成了幻影。
老约翰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无法遏制的强烈失望。
假的，都是假的……
【不……】
【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官方说过，虚拟世界的虚拟人格到时会继承到克隆人身上，使得克隆人拥有极其接近本体的思想性格。】
【只要我承认他们是真的，那他们就可以是真的！】
一番思想斗争后，老约翰把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振奋起来。
今天是圣诞节，他可不想错过这个合家欢的机会。
于是他果断选择了【否】。
时间再度流逝，老约翰眼前一花，他又坐在了床上，就跟刚刚才醒过来一样。
“死鬼别闹……”
妻子似曾相识的咕哝话又从耳边传来。
老约翰嘿嘿笑着起床，穿好衣服去准备今天的活动。
【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他们能把我的家人变得多逼真！】
结果自然是老约翰大失所望。
无论他怎么观察，怎么明着试探、暗着测试，虚拟世界中的珍妮等人的表现，都跟他记忆中真正的家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家人懂的他们都懂。
他家人应该有反应他们都有。
神态神情，语气动作，连微妙表情和小动作，都和他已经离世的家人没有半点差别。
老约翰完全想不到，发明虚拟地球那些人，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而当老约翰跟家人们走出房子，一起来到小镇广场上，和小镇上居民一起参加圣诞节活动的时候。
看着小镇里熙熙攘攘往来的行人，那些熟悉的邻居和朋友一一见面，打招呼，一起聊天，玩耍，几十人在一起的大场面，老约翰也没有察觉到他们和真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真的只是【Npc】吗？
为什么连无关紧要的路人甲都做得如此真实，如此真假难辨？
老约翰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中。
他并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共和城其他正在登陆“虚拟地球”的公民，有着和他同样的迷惘。
【项目：虚拟地球】
【版本：A5.1】
【在线人数：4385人】
【掉线人数：0】
【矩阵占用率：2.5%】
【系统稳定运行时长：2小时38分钟21秒】
【……】
蜂巢地下基地。
张宏，艾丽西亚和科学院电子信息技术团队的科研人员，正实时观察着“虚拟地球”的运行情况。
工作人员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激动地说：“统领，我们成功了！”
“嗯。”张宏平淡地点了点头。
比起激动的工作人员，张宏十分淡定，波澜不惊，似乎对眼前场景已经有充分预料。
大屏幕上随机显示着一些公民正在虚拟世界中经历的场景。
四千多位公民，以及超过四万多名“数字人Npc”，正在虚拟世界中进行各种互动，重现他们旧时代的生活。
艾丽西亚观认真地看了很久，忽然有所领悟，朝张宏问道：“你使用了类似梦境控制的技术，对吧？”
张宏赞赏的点点头，微笑说：“聪明的猜测。对，这的确不是一般的虚拟现实技术。”
“我结合了梦境操控，记忆传输，以及数据模拟等多项技术，来实现以假乱真的虚拟效果。之所以用户感觉那么逼真，每个Npc都那么智能，那是因为电脑实时读取了他们的脑部活动信息，让虚拟世界的呈现完全符合用户的潜意识。”
“那些无比逼真的感官体验，其实是用户的大脑重温了自己的记忆。不然我们可没有办法知道，用户吃到那些食物，触摸到那些东西是什么感觉。”
“而且基于梦境控制，矩阵可以节省大量用于搭建虚拟世界的算力，用户的大脑已经帮我们搭建好了90%，系统需要做得只是锦上添花，填充细节，控制逻辑。”
“每个用户的大脑，就像我们的一台子服务器，几千个大脑的算力和记忆融合在一起，就能搭建出一个让人分辨不出真假的虚拟世界！”
张宏说着，有些微微兴奋起来，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带着某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愉悦。
他主动朝艾丽西亚解释道：“你瞧，用户以为自己看到的几百个几千个Npc都跟真人一样智能，但事实上只有少数几个Npc具有智能，而且智能程度远远达不到真人的程度。”
“这其实是某种【实时运算】，人类大脑存在局限性，只要能模拟人能够注意到的有限信息就足够欺骗大脑。而正巧，人类大脑做梦的时候就自带这种实时运算的机制。用户注意到Npc的时候，Npc表现的完美无缺，但是在用户的注意力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张宏用投影展示了一个概念图。一个角色在游戏场景中走，只有角色正面的一块区域场景是完好仿真的，他背后的场景都是虚化的线条。而在用户的视角，他看到的始终是完好的世界。
艾丽西亚算是直观理解了张宏的意思。
——简单来说，始终都是用户自行脑补。
可随即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质疑道：“那这样有什么意义？你不是说虚拟地球来培养数字人格吗？”
“没错，这就是在培养数字人格。”
张宏自信地笑了，当了那么久科研狗，终于等到了给别人解释和装逼的时候。
他志得意满地说：“艾丽西亚，你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数字生命或者说数字人，他并不是像活人一样处于活的状态，而是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
“当数据运转的时候，数字人才活过来。当电脑切换到其他程序，那么数字人就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他们就是薛定谔的猫！”
张宏还是刚才的那个模型演示。
角色面前出现一个Npc，当离开角色视野的时候，原本的Npc很快就消失了，而当角色重新关注Npc的时候，Npc又预判般掐着点重现。
艾丽西亚恍然——Npc也是【实时运算】的数据！
张宏看着艾丽西亚，目光深邃，沉声说：“所以数据要成为数字人，就要摆脱这种实时运算的状态，成为一种相对固定的量子态。”
“很显然，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数据，并不足以搭建起一个心智可以媲美人类的数字人，更不用说，我们的数字人是定制的，要高度还原那些复活者名单上的人。”
“虽然此前我们使用了记忆克隆的方式，扫描了用户的记忆，并以此为蓝本搭建了数字人的人格模型和记忆库，但这距离真正的人类，还有一定距离，而这点距离，正好会引发恐怖谷效应……”
“所以，我设计了虚拟地球，来进一步采集用户的潜意识信息，并据此来修整我们数字人的模型。相信不久之后，经过充分实战训练的数字人，就能够与他们的基因原体高度同步……”
“而且，我还有一个大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