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从天衡山上飞过时,影子落入了一双黑色的眼瞳中。
这是一双属于海民的眼睛,潮湿而清澈。
少年看着鹤影逐渐远去,随即便看到璃月港的风光在他眼前铺展开来,城中的繁荣奇景顿时都一览无余。
“罗布尔哥哥,这就是璃月港啦。”喜欢自称大侠的小男孩手指着前面说道,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看到啦,独孤大侠,不愧是璃月啊。”名为罗布尔的少年笑着回答,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落寞,“很好看呢。”
“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我看你像是璃月人啊。”独孤朔好奇地打量着眉目俊朗的少年。
罗布尔轻声答道:“璃月是我的家。但是上次回来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他还记得这座城市最初的样子,时光流逝,似乎并没有太出乎意料的变化。只有抬头时看到的那一座高悬空中的楼阁,虽然陌生,但建造样式也还依稀是熟悉的模样。
很久是多久呢?罗布尔暗自想道,大概几千年了吧,那是尘世尚未划分七国的时代,那是大地上还行走着众多伙伴的时代……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过去的事,笑着对男孩道:“独孤大侠,劳烦你陪我走了这么久的路,我送你一些鱼当作谢礼吧。”
独孤朔看罗布尔身无长物的样子,可能以为他只是随意说说,便有模有样地摆了摆手道:“行侠仗义是我身为大侠的本分,你就不必多礼啦。”
“不能这么说,礼尚往来才是江湖规矩嘛。你看好了。”罗布尔用力地向前一挥手,仿佛挥动着一面无形的旗帜,喝道:“鱼群大爆发!”
小男孩愣了愣,忽然发现原本平静无波的河面上陡然兴起了一片剧烈的水纹,他皱着眉,一眼不眨地望着,只见几乎一瞬间,河里就出现了成群的游鱼,翻着水浪争先地奔涌而来。
“大哥哥你是仙人吧!”独孤朔捏着两只小拳头惊喜大叫。
罗布尔神色略显疲惫道:“只是水元素神之眼的力量罢了,快追上去吧,我让它们在码头等你了。”
独孤朔兴奋道:“哇,这比用岩元素立起一根石柱帅多了,我不要岩元素的神之眼了!”
他迈开两条小腿飞奔着进城去,又猛的转回身喊道:“我住在吃虎岩,罗布尔哥哥,等你找到了你的老朋友记得再来找我玩!”
螭虎岩吗?罗布尔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天光映在男孩白色的头发上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他不禁想到,要是男孩想要岩元素神之眼的话,摩拉克斯应该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水波缓缓散去,立在水中的两排铜鹤跟罗布尔一般不发一言。
刚才听那孩子说过,如今的岩王帝君只在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上才会降临璃月,而今年的典仪早就过了,这样一来倒是可以避免跟那位曾经杀伐果断的岩之魔神碰面了。
“进城!”罗布尔双掌一击开口道,随即前行而去。
与璃月港的初次会面在不知多少岁月之前,彼时的璃月远没有如今繁华,那次罗布尔是在归离集毁于大水之后才来到这里。
曾经有一个充满热望和理想的时代,岩与尘携手治世,驱逐任何胆敢进犯的强大魔神与黑暗魔兽,终于在群魔的环伺中建立了一方净土。
罗布尔的记忆已经不可避免地磨损,但那些在自己尚且年幼时的往事仍历历在目。
“那是……”罗布尔忽然被看到的东西触动。
“我记得归终姐姐陨落之后,你们都枯萎了呀,没想到还能相见。”他蹲下身去,有些怅惘地看着几朵绽放的琉璃百合。
花有相似,但气味和颜色都远远比不上从前了。
罗布尔想起属于那个时代的最后一朵琉璃百合的花瓣,正是从他的掌心中飘向了璃月港。
“那可是一位很温柔的魔神呢。只是她的城池已经化为废墟,她的子民也都更改信仰,甚至已经忘却了她的名字……可惜最终我们都没能撑过那一场鏖战。”
罗布尔缓缓起身,低头再看了最后一眼琉璃百合,便转身向城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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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台的高处,金黄色眼瞳的年轻男子临风而立,身旁站着一位白发老妇。
“这个少年就是曾经的鱼暴之魔神吗?我都已经忘记他的形象了,只记得归终向来很关照他。”老妇问道。
男子点点头,遥望着罗布尔的身影渐渐被屋舍遮挡不见。
“那么要不要通知一下七星,让他们也留心观察这位重新现世的魔神?”
“不必了。”男子直截道。“罗布尔是当时璃月境内最年轻的魔神,因为过于年轻,从没拥有过自己的领地与子民,也因此最为弱小,甚至没有被人类记载的资格。”
男子略微沉吟,想起他的魔神故友第一次将罗布尔带到他的面前时,那时的罗布尔还是新生的魔神,脆弱地仿佛用手指就能将他彻底碾碎。
可那个本就弱小的魔神,千年未见,居然似乎变得更弱小了。
摩拉克斯不知道罗布尔都经历了什么,但时间加诸于他身的磨损,看来同样严重。
“但他是一个善良天真的孩子,魔神们都很喜欢罗布尔,在目睹无数的伙伴陨落之后,听说他逃往了暗之外海。”
男子的眼睛闪烁着贵金的光芒,沉吟道:“许他自由吧。在与神同行的太平国度中自在行走,也曾是他的梦想啊。”
老妇看着男子磐岩一般的背影,眼神中忽然流露出哀伤,片刻后她笑着对男子道:“那么你可一定要找时间去见见他,从那时候走过来的故人可不多咯。”
男子抬头望向高天,叹息道:“欲买桂花同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