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说我了，接下来你打算咋办？
你不是说你们头儿给你推荐了差事，你啥时候去领差事啊？”
沈暮秋有意转移话题，故意问起了沈星回之后的打算。
沈星回听到这话就知道和离的事情没有继续往下谈的余地。
九儿只是外表看着柔顺，但是性子倔强，一旦做了决定，绝不轻易更，她既然决定要亲自跟郭家人做个了断，就不会让旁人来插手。
沈星回叹息一声，顺着妹妹的话道：“沈家既然舍不得我这个金疙瘩，那就要为他们的贪心付出代价。
我会让沈家不得安宁，让他们求着我分家断亲。
等把沈家人料理之后我再专心办差，能省不少事儿。”
沈暮秋觉得这安排也不错，不然哥哥领了差事之后沈家人故意去捣乱，免不得要给哥哥惹些麻烦。
而且领了差事之后，哥哥就有了顾忌，办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不如现在这么畅快。
如今哥哥孤身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欺负起…不对，应该是报复起沈家来也更方便。
趁着哥哥处理沈家的麻烦时，她帮着哥哥置办些家底，县城买套宅子，买几个铺子。
等麻烦事儿处理完，哥哥有差事又有家底，说亲也容易。
她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沈星回笑道：“反正我的家底都交给你了，你看着折腾就是。
不过咱可说好了，大头都是给你的，我就那二百两，你要买宅子买铺子，都只能用我的钱。”
沈暮秋暂时也没打算动大头那一部分，即将要盖码头的那块地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来，那里肯定要提前预备一笔银子。
而且她想要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帮哥哥买个小庄子，最好是带庄仆的那种。
庄子不仅一年能收两回租，一年四季里还有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可以吃，那才叫方便，哥哥以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沈暮秋将之后的打算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下，确定没啥大问题，便决定明天去县城走一遭，找钱管事介绍的那个中人好好聊聊。
……
“娘，我考上探花了，十六岁的探花郎，本朝最年轻的进士，他们说我是文曲星转世，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取得如此成就。
娘，您在地下听到这个消息，会为我感到高兴吗？”
仍旧是那条河边，仍旧是那个少年，沈暮秋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她却控制不住的往前走，想要离那个少年近一些，再近一些。
“娘，我这次回乡，一是为了祭拜您，第二就是为了给您报仇。
我已经将郭家的行为公之于众，世人都知道了郭家的虚伪面孔，郭言礼的举人功名已经被剥夺，如今他就是一介白身。
娘，爹说要杀了郭家人，送他们下去陪您，但我觉得这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死实在太容易了，活着才能受尽万般苦楚。
而且，爹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为您报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
如果郭家人死了，他就再没有牵挂了。
娘，我是不是太自私？
爹把我捡回来，悉心将我养大，如今他想死，我却不肯如他的愿。
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他，他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
沈暮秋听着少年的喃喃自语，听着他的声音逐渐染上哭意，听着他哽咽到说不下去，然后伏在草地哭泣，只觉心被什么东西揪着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安慰那个少年，像上次一样抱住他，让他别哭。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哭了许久，然后直起身子哑声道：“娘，您年轻的时候曾说死后不愿意被虫蚁啃咬，宁愿烧成灰撒去水里，然后顺着水流去看看未曾见过的山河风光。
我遵从您的想法，将您撒入河水中，也不知如今您走到哪里了，我说的这些话您还能不能听到。
如果您能听到，等以后在地下见到爹，可不可以不要跟他计较往事，多多照顾他。
他帮您报仇，帮您养大了儿子，尽管这个儿子您并不喜欢，但也算是赎罪了。
如果可以的话，给他托个梦吧，告诉他，您原谅他了，让他能够安心地去见您。”
说完这话，少年在河边磕了三个头便转身离去。
沈暮秋看着少年背影，努力张嘴想要将人喊住，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知道。
可无论怎么努力，她就是发不出声音。
再一挣扎，她直接从梦中醒了过来。
沈暮秋怔坐在床上，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个梦实在太清晰，清晰到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
梦里的人，也都是她认识的人，郭家，郭言礼，还有上回梦里说到的沈二壮。
而且，这是一个连续的梦，在赵氏想要放火烧死她那晚，她也做过类似的梦，不过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她将那个梦给忽视了。
沈暮秋按着剧烈跳动的胸腔，将两回做的梦仔细回忆一遍，努力抓住所有重要的内容。
沈二壮杀了她，那个少年的爹杀了沈二壮，帮她报仇。
少年将郭家做的事情宣之于众，并且让郭言礼被剥夺功名，也是为她报仇。
少年还扬言会将郭家和沈家的人都送下去陪她。
这听着，怎么像是她死后发生的事情？
还有，那个少年叫她娘，少年的爹因为她的死也一病不起，甚至还想给她殉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没办法将这两个梦仅仅当做梦来处理，梦里的心痛和慌张，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现在都觉得呼吸困难。
她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试图理清思路，可许久之后，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良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方法。
先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上辈子是沈二壮杀了她。
可沈二壮为什么要杀她，得找出理由来。
那个叫她娘的孩子又是谁？
上辈子，能叫她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被她领养的郭允文，另外一个则是她夭折的儿子。
在上次的梦里，那个少年说过他出生后就被扔了，并且一直没有见过娘。
那么那个少年，会是她的儿子吗？
可是，她的儿子死了啊，生下来就死了……
突然，沈暮秋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