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张定方如此一说,神色稍缓。
然而,杜尚清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眉头微蹙,说道:
“张大人,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流民为求生存,往往会不择手段,更何况这白水河与山岭虽能阻拦一时,却并非万无一失。
一旦流民设法渡河,或是翻山越岭而来,咱们毫无准备,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师爷也点头称是,补充道:“杜团练使所言极是。即便流民潮不会直接冲击到咱们,可周边州府一旦陷入混乱,难民逃窜,也极有可能波及咱们。
再者,咱们也不知这流民潮究竟有多大规模,后续是否还有其他变故。”
张定方听了两人的话,神色再度凝重起来,他微微点头,说道:
“二位所言有理。看来咱们还是得做好万全准备,不可心存侥幸。这就好比行军打仗,未虑胜先虑败,方能有备无患。”
接着他神色凝重,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本官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府城,面见知府大人,详细汇报此处情况。
并会求知府大人派人在关键地段严防死守,早早做好周全准备。
咱们武川州绝不能在这场危机中掉链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尚清拱手说道:“张大人,您这一趟责任重大。还望您能说服知府大人,增派足够的人手和物资支援各县。
咱们众志成城,才能更有把握应对流民潮。”
江师爷也赶忙说道:“是啊,张大人。府城的支持对咱们各县至关重要,您此番回去,务必让知府大人知晓局势的严峻。”
张定方微微点头,说道:“二位放心,我定当竭力争取。只是各县这边也不能有丝毫懈怠,在府城支援到来之前,咱们自己要先把能做的都做好。”
魏团练使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道:“张大人,若府城支援不能及时到位,咱们仅凭各县之力,怕是难以应对大规模的流民潮啊。”
张定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所以才让你们尽快筹备防御,多做一手准备。
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府城支援上。只要咱们各县把基础工作夯实,即便府城支援稍有延迟,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杜尚清接着说道:“各位,咱们还要做好百姓的宣传工作。让大家明白局势的严峻,发动百姓一起参与到防御准备中来。
比如协助运送物资、修筑工事等,人多力量大嘛。”
江师爷点头称是,说道:“对,同时也要安抚好百姓的情绪,避免引起恐慌。
可以安排一些官员到各乡各村指挥疏散,给百姓吃下定心丸。”
张定方看着众人,认真说道:“此次应对流民潮,是对咱们武川州各级官员的一次重大考验。
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众人皆神情坚定,齐声应道:“是!”
张定方最后说道:“好了,大家都回去抓紧准备吧。我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府城。后续有任何情况,咱们及时互通消息。”
众人纷纷告退,各自带着使命,匆忙赶回县城,一场关系到武川州生死存亡的防御筹备行动,在紧锣密鼓中加速推进着。
————
沧州府城外,那景象堪称触目惊心。广袤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全是流民,仿佛一片涌动的黑色潮水,望不到边际。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那破旧不堪的衣物,在风中瑟瑟作响,勉强遮蔽着瘦骨嶙峋的身躯。
这些流民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对生存本能的渴望。
他们拖家带口,步伐沉重而迟缓,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府城的方向移动着,那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回首这一年,天灾犹如恶魔般肆虐横行,未曾停歇。
先是一场罕见的大旱,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土地干裂,裂缝犹如一张张饥饿的大口。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蝗虫汹涌而至,所过之处,地里的庄稼瞬间被啃食殆尽,颗粒无收。
留在村里,等待他们的唯有死路一条。与其眼睁睁看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饿死,不如冒险求生流窜出来,将希望寄托在“吃大户”身上,期盼着能在其他地方寻得一线生机。
流民所经之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各地百姓无不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那些有些见识、见机快的富人,深知流民潮的可怕,为了保住全家性命,毫不犹豫地携了一家老小,收拾细软,慌慌张张地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去,他们的身影在尘土飞扬中显得如此狼狈。
而还有一些乡下的地主老财,一辈子守着自己的土地和财富,对那满仓满屋的粮食和家业割舍不下。
他们心存侥幸,舍不得离开这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只是匆忙召集家中的看家护院,让这些人手持棍棒刀枪,彼此守护着自己的庄园,妄图凭借这些力量抵御流民的冲击。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众人的预料。
流民潮就像一个无法阻挡的巨大旋涡,越滚越大。
一旦他们凭借人数众多的优势,夺下了一处粮仓,尝到了饱腹的甜头,那种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就会被彻底激发出来,变得更加疯狂。
他们如同饥饿的野兽,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开始更加疯狂地袭击更多的粮仓。
他们一路向西,所到之处,宛如蝗虫过境,真正做到了寸草不生。
不仅粮食被抢夺一空,就连能吃的野菜、树皮都被搜刮殆尽。
许多地方的村民,原本还想坚守家园,却在流民的冲击下,毫无抵抗之力。
为了生存,他们也被迫裹挟进来,加入了流民的队伍,成为了新的流民,使得这股流民潮的规模愈发庞大,所带来的威胁也与日俱增。
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恐怖人流,几位将领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