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信息，又是信息。
这两个字在自己探索的旅程中出现了无数次，直到此刻，在宋天提议的标准化定义的时候，许晨才将目光牢牢的汇聚在这两个字上。
信息这个节点此刻已经被摆在了聚光灯之下，许晨有预感，其中隐藏的东西只要他愿意想，很快就能暴露在灯光之下。
但是……究竟是什么方向呢？
许晨很快想起他之前在检测AI修复的时候，就怀疑过导致检测仪读数异常的现象绝对有一个节点，他当时本想让自己的外置大脑去思考，但是此刻许晨却从信息这两个字上窥得一丝端倪。
他的灵感突然迸发。
许晨顿时意识到了AI修复，实质上也是对信息的再加工。
如果他们要修复数字化存档，那么他们投入的物料必定会携带有那些被污染的数字化存档，而那些信息则是有毒的，那些是被污染的信息。
这就导致了这东西，不受控，修复的图形有所异常，生成的文字比克苏鲁扭曲的还要更扭曲一些，祂本人来了都看不懂。
接下来要添加特征，并且在生成的无数扭曲的字符中筛选，这也好解决，加入生成对抗网络即可。
这就是往定向特异化的方向引导AI对古籍进行修复的。
数据不需要理解这些文字是什么，他们只需要从那些混沌的数据中找到自己所映射的东西，而程序员要考虑的就多了。
这也就导致，这些被AI修复的数字化存档实质上是从一大堆被扭曲的数据拼凑而来的，然后挑选出那些看起来“正常”的图像。
用人类尸块拼凑起来的弗兰肯斯坦，是否还能称之为人类？
那些扫描数据是从文明的痕迹上拓印下来的，而这些经过AI修复之后，还能被称为文明的痕迹吗？
许晨回想起来他所见到的被修复的数字化存档，其修复的效果几乎可以说已经在技术上做到了无法挑剔的地步，没人可以做的更好了。
他自己有没有任何可以阻止那些信息继续扭曲的办法，即使自己觉得这种AI修复，但是又能有什么作用？他是有权利阻止信息部停下这个工作，但是他真的要让那些学者停下？
这已经是文明自救的最后手段，至少能为后代保留下那些古籍存在过的证明。
哪怕它们是被拼凑起来的东西，却好过淹没在历史的长河。
……
不，不对。
许晨紧皱眉头，他愈发察觉自己还有疏漏的地方。
自己不应该停下探索的脚步，那么，自己的预感究竟指向何方？
信息。
信息。
信息是可以被污染的。
许晨看向了宋天，只见他正在翻阅自己交给他的易经，他似乎察觉自己在思考什么，所以并未出声打扰。
假如AI修复的数字化存档有问题，那么AI本身呢？
他想到了宋天在宿舍讲解的AI原理。
AI的本质是人工神经网络，它基于数学运算，涉及图形时或许还会涉及随机的噪声。
正如一加一等于二，电路的或门与非门忠实的按照物理的规则所运行，像这样的结构会被污染吗？
可以的。
许晨在内心回答自己。
他想到了当初葛老死亡时的药物泵故障。
克拉辛有操控电器与线路的权能，祂不遗余力的想要摧毁所有文明的痕迹，不可能不对这项可以将文明的痕迹保留下来的技术视之无睹。
祂要么暂时还未出手。
要么……已经布下了祂的罗网。
“小怂，假如你们搞的那个AI修复模型也被祂盯上，被污染的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许晨干脆直接开口问，他这一身跟计算机相关的技术都还是宋天给他教的，他们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停用AI生成各种古神老婆。
“AI修复被污染？”宋天表情拧巴起来：“这个应该是为了阻止我们用AI修复那些数字化存档吧？不过我记得咱弄得效果还不错啊，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
“对，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奇怪。”许晨将腰间的大哥大检测仪放桌子上：“别看这东西简陋，但是它可以检测到污染，而那些被AI修复的数字化存档，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是我很确定那些绝对被污染了。”
“这样啊……”宋天神情严肃：“看来你口中的那个‘祂’打算是拉一泡大的。
假如那些硬盘是被污染而呈现扭曲的形态，但是被AI所修复的并无异常，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祂应该没能彻底搞定。”
“为什么？”
“因为……这项技术也是才刚刚发展，那AI修复本来就是个半成品。”宋天无辜的摊手。
“嗯？AI修复居然还是半成品，但我看效果还不错。”许晨皱眉，他确实没能想到这个答案。
“是不错，不过只是一批特定文字与写法的典籍甚至对载体，古籍完整度也有苛刻的要求，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暂时只能修复某些特定条件的古籍，如果要针对不同东西的笔迹进行AI修复，光是书法格式与文字的载体都够头疼了，更何况还有那些文物的数字化三维扫描件存档之类的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单单是靠现在的AI修复技术，涉及的范围太小，祂就是想搞事儿，也得等AI修复技术成熟了之后再给我们暴雷才对。”
这个说法……有道理。
许晨随即跟宋天讨论了一下AI修复相关的技术，希望能发现祂假如污染了AI修复，又该如何暴雷，能否加以防范。
深度学习模型往往具有大量的参数和复杂的结构，喂出来的模型哪怕是作者自己都不可能再知道这东西里面有什么了，对其修复的操作也不过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而完成这些东西的AI本质是是一个学习模型的黑箱。
这个模型或许还具备一定程度的可解释性，但是其本质已经非常难以分析了。
当这个AI修复项目最终定型，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物料的投入，则会导致其模型变得愈发无法理解，届时，它将变成一个真正无法解析的黑箱。
祂很有可能对这一部分东西动手。
“也就是说，只有AI修复彻底成熟之后我们才能得祂究竟是搞什么东西？”
“根据现在的情况我恐怕也只能分析出来这一点了，老许。”宋天有些惭愧。
“这不怪你……至少我们知道祂在这上面搞鬼了。”许晨皱紧眉头：“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已知AI修复是目前最有希望还原那些数字化存档的技术手段，但是初期效果看来相当不错，但是克苏鲁可能对其留有后手，有可能在AI技术成熟之后才会暴雷，后果暂时未知，且不知道能否进行反制。
问题来了，他是否要暂停这项技术的研究？
许晨很快就有了答案，但是他却不免的苦笑起来：“……这是阳谋，祂恐怕根本不介意这件事，不论我们如何选择，对祂都有利。
但是我们不但无法对数字化存档的消亡坐视不管，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手段了，而且，我们不能承担失去这些东西的未知后果。
但是，至少我们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