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程医生行李箱里肯定有十套一模一样的衬衫。\"林夏叼着棒棒糖，在高铁站大厅戳了戳白砚秋的肩膀。
苏瑾看着不远处正在自动售货机前认真比较矿泉水的程远，憋着笑摇头：\"我猜只有八套，剩下两套是格子衫。\"
\"赌一顿鸭血粉丝汤？\"
\"成交！\"
程远走回来时，两位女士立刻摆出无辜的表情。他推了推眼镜：\"我听到你们打赌了。\"在林夏瞪大眼睛时，他慢悠悠补充：\"不过你们都说错了，是七套白衬衫，三件蓝条纹。\"
\"啊！程医生你居然会开玩笑！\"林夏夸张地捂住胸口，\"苏瑾快给他做个精神评估，这绝对是被外星人附体了！\"
高铁上，林夏非要挤在靠窗位置。\"专业习惯，我得随时观察沿途哪里有适合抛尸的荒地。\"她一本正经地说，吓得隔壁座的大叔差点打翻泡面。
苏瑾无奈地掏出眼罩：\"我申请和程医生换座位。\"
\"驳回！\"林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快看，外面有片湖！我打赌至少沉过五具尸体！\"
\"......这是阳澄湖，主要称大闸蟹。\"程远头也不抬地翻着旅游手册。
到达南京后，三人先去酒店放行李。林夏一进门就扑向大床：\"天啊！这床垫弹性超棒！你们说从这里跳下去能形成多长的血溅轨迹？\"
\"你能不能有一天不用专业术语？\"苏瑾把枕头砸在她脸上。
\"好吧——哇！这枕头砸脸的抛物线真标准！\"
程远默默退出房间：\"我去确认下晚餐预订......\"
第一站是中山陵。爬台阶时，林夏蹦蹦跳跳像只千年老僵尸，两位医生在后面喘得像快被累死的病人。
\"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弱爆了！\"林夏站在高处得意洋洋，\"我每天在解剖室搬尸体练出来的体力！\"
苏瑾扶着膝盖：\"我们...精神病院...有...300斤的...患者...\"
\"但那都是护工按着，你们负责在旁边说'我理解你的感受'对吧？\"林夏做了个鬼脸。
在祭堂前，程远正想发表历史见解，林夏突然指着屋顶：\"快看！那个角度摔下来绝对颅骨粉碎性骨折！\"
确实，这个角度摔下来绝对粉碎性骨折，我想到我们精神病院有一个病人，当时是好好多了的结果，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复发了， 不过他当时他下面正好有一个水池， 我是没有想到，他当时一直看到底下有电的，一直在挣扎，好像还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然后就摔到了电线杆上，正正正好好摔到那个杆子上面，然后然后然后然后那个电线正好断了，然后被断了，然后越来越。
\"哎，这件事我也有，我也听说了，原本他都好了，但是也不知道唉，反正当时人就不行了，已经焦了成焦炭了\"程远叹气。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呀\"
苏瑾赶紧把闺蜜拖走：\"我们去买冰淇淋......\"
晚上吃特色菜时，林夏对着一桌美食疯狂拍照：\"这张要发朋友圈，配文'南京美食图鉴（法医版）'——盐水鸭的肌肉纹理真漂亮，这刀工和我们解剖课教学示范有一拼！\"
\"求你用正常人的文案。这样子会把他们给吓到的\"苏瑾抢过她手机删改。
\"那'和两个无聊医生吃饭是什么体验'？\"
程远突然把鸭血粉丝汤推到林夏面前：\"多吃点，补血。\"
第二天参观总统府时，林夏在蒋介石办公室转悠：\"你们说，当年他坐在这里签文件时，会不会......\"
\"不会。\"两位医生异口同声。
\"我还没说完呢！\"
\"不管你要说猝死、他杀还是精神失常，答案都是不会。\"苏瑾捂住她的嘴。
下午在南京博物院，情况完全反转。面对古代医疗器械展览，两位医生走不动路了。
\"看这个宋代针灸铜人！穴位精准度......\"
\"明代的手术刀设计其实很符合人体工学......\"
被冷落半小时的林夏终于爆发：\"喂！那边有古尸展览！超完整的干尸！\"
结果三个人在干尸展柜前展开了跨学科讨论：
\"这个下颌骨形态显示......\"
\"但看这个盆骨......\"
\"你们不觉得他表情很像程医生查房时的样子吗？\"
晚上逛夫子庙，林夏终于恢复正常游客模式，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
\"秦淮八绝！我们要吃遍！\"她左手举着桂花糕，右手抓着牛肉锅贴，\"苏瑾快帮我拿一下手机，我要拍这个糖芋苗！\"
\"你先把嘴里的鸭油烧饼咽下去......\"
路过算命摊时，算命的拉住林夏：\"姑娘面相不凡，老夫给你......\"
林夏凑近闻了闻：\"您最近接触过硫化氢？建议去医院查查肝功能。\"
算命先生落荒而逃。
回酒店路上，三人沿着秦淮河散步。林夏突然安静下来，靠在栏杆上看夜景。
\"怎么了？终于累啦？\"苏瑾戳戳她的脸。
\"我在想......\"林夏难得露出温柔笑容，\"等我们老了，还要这样一起旅行。你俩坐在轮椅里吵架要理，我推着你们找最佳抛尸地点。\"
\"......这算是最另类的友情告白吗？\"程远摇头。
苏瑾笑着搂住闺蜜：\"那就说定了。不过到时候得找个力气大的护工，你一个人可推不动我们俩。\"
月光下，三个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林夏突然跳起来去踩苏瑾的影子：\"抓到你了！根据痕迹学原理......\"
\"闭嘴啦！\"苏瑾追着她跑起来。
程远站在原地看了眼手表，突然僵住了：\"等等，今天农历七月十五？\"
两个女孩猛地刹住脚步。林夏眼睛亮得吓人：\"中元节？！难怪我刚才在巷口看见有人在烧纸钱！\"
苏瑾搓了搓突然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我们...要不要早点回酒店？\"
\"怕什么！\"林夏一把搂住两人肩膀，\"我们一个研究死人的，两个研究疯子的，就算遇到阿飘——\"她突然压低声音，\"程医生可以给它做心理咨询，我可以给它验尸，苏瑾你可以...呃...问问它童年阴影？\"
你要是趁你们俩要是这么弄的话，我估计鬼见到你都得，现在你们俩都得绕着走了。
远处不知哪家店铺的收音机突然飘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一阵凉风卷着纸灰从脚边掠过。
三人沉默两秒。
\"跑啊！！！\"
林夏左手拽着苏瑾右手扯着程远，三双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凌乱的交响乐。直到冲进酒店电梯，他们才喘着气笑作一团。
\"堂堂法医怕鬼？\"苏瑾戳着林夏通红的脸。
\"谁怕了！我这是...配合节日气氛！\"林夏把冰凉的手塞进程远后颈，吓得他眼镜都歪了，\"你看程医生才怕呢，心跳起码120！\"
\"那是我缺乏运动...\"程远扶正眼镜，突然指着走廊尽头：\"咦，那边怎么有个白影...\"
\"啊啊啊——！！\"
后来据酒店前台回忆，那晚有三个奇怪的客人尖叫着从电梯窜出来，其中一个短发姑娘边跑边喊\"尸体我都解剖过几百具了怕什么鬼\"，而戴眼镜的男士差点把灭火器当成十字架举在胸前。
苏瑾把最后一件防晒衣塞进背包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夏发来的消息带着三个感叹号：\"我在你楼下！程医生说他直接去高铁站等我们！！\"
\"马上下来！\"苏瑾回复完，抓起背包冲出门。电梯里她对着反光玻璃整理头发，心想幸好今天穿了新买的碎花连衣裙，而不是平时那件皱巴巴的白大褂。
林夏那辆贴满奇怪克苏鲁风贴纸的白色小车就停在楼下， 车子里面放满了假人模型 。见苏瑾过来，她摇下车窗，墨镜滑到鼻尖：\"苏医生，你再不来我就要给你做尸检了！\"
\"大清早的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苏瑾笑着钻进副驾驶，立刻被车载香薰呛得打了个喷嚏，\"这什么味道？\"
\"福尔马林味香水，新品哦。\"林夏得意地晃了晃手腕，\"限量版，我们解剖室人手一瓶。\"
高铁站人头攒动，程远站在检票口，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扎进西装裤里。看到她们跑来，他抬手看表：\"比预计时间晚了7分38秒。\"
\"程医生，休假期间禁止开启工作模式。\"林夏戳了戳他的肩膀，\"现在请切换到'会笑的正常人'状态。\"
程远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像是面部神经痉挛的微笑。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苏瑾憋着笑递给他一杯咖啡，\"还是不要笑了，看起来像是被鞋碎上身的弱智。\"
列车启动后，林夏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们知道南京有个都市传说吗？说中山陵台阶数在月圆之夜会多出一级...\"
\"科学解释是视觉误差。\"程远推了推眼镜。
\"没情趣！\"林夏翻了个白眼，转向苏瑾，\"对了，我查到一家超火的网红殡仪馆主题咖啡馆，要去打卡吗？\"
\"你能不能找点正常游客去的地方...\"苏瑾扶额。
中午时分，三人站在中山陵392级台阶下。林夏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刚才数的是393级。\"
一阵凉风掠过，苏瑾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程远皱眉：\"你多输了一级。\"
\"骗你们的啦！\"林夏大笑着跳上台阶，\"看把你们吓的！\"
下午参观总统府时，林夏突然拉住苏瑾：\"你看那个导游。\"她示意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她手腕上的玉镯...和我们今早在高铁站看到的死者遗物一模一样。\"
苏瑾心头一颤：\"什么死者？\"
\"就安检口那个突发心梗的老太太啊，你们没注意？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帮忙做了初步检查。\"林夏歪头，\"奇怪，那镯子应该随遗体送太平间了...\"
程远突然插话：\"十一点方向，穿黑衣服的男人在观察我们。\"
三人警觉地望去，黑衣男子迅速转身消失在人流中。苏瑾注意到他左手缺了一根小指。
晚餐时，林夏反常地沉默。直到服务员端上鸭血粉丝汤，她突然说：\"那个导游和黑衣人是同伙。\"
\"啊？\"苏瑾的筷子停在半空。
\"玉镯内侧有罂粟花纹，黑衣人戒指上也有同样图案。\"林夏舀了勺鸭血，\"我在缉毒科实习时见过这个贩毒集团的标记。\"
程远突然按住她们的手：\"别抬头，他们就在我们斜后方。\"
苏瑾心跳加速，在手机屏幕上打字：\"报警？\"
\"不行，会打草惊蛇。\"林夏回复，\"我有个主意...\"
五分钟后，林夏突然尖叫着推翻椅子：\"尸僵！典型的尸僵症状！\"她抽搐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整个餐厅乱作一团。趁混乱中，程远一个箭步扣住黑衣人的手腕，苏瑾则拦住了想逃跑的导游。
\"警察！别动！\"林夏一骨碌爬起来亮出证件——虽然她只是个法医。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伙人正是警方通缉的文物走私团伙。做笔录时，警察好奇地问林夏：\"你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
\"职业习惯啦。\"林夏转着那枚玉镯，\"死人戴过的首饰会有特殊光泽，就像...\"她突然住口，因为苏瑾和程远正用\"你再敢说法医话题就绝交\"的眼神瞪着她。
回酒店的路上，三人在秦淮河边散步。夜风吹散了白天的紧张气氛。
\"其实...\"程远突然开口，\"我今天真的数到393级台阶。\"
林夏的笑声戛然而止。苏瑾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因为她清楚地记得，程远从来不开玩笑。
远处不知哪家店铺的收音机突然飘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河面上飘过几盏荷花灯，映得水面一片血红。
\"中元节快乐。\"林夏干巴巴地说，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