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秋的眼中已经闪着点点泪光，她可没有料想到，原本自己心里设好的局，小丑竟然是自己。
她抬起头，看下宋秋冉，以为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但人家宋秋冉根本没有想理他的意思，赵阳就低头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
“不好意思各位，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一旁的宋岩溪起身还想挽留一下，他着急的看着赵阳秋执意要走的脚步，求救似的看向了宋秋冉。
可宋秋冉却像是逗猫似的，逗弄着沈春禾，一手捧着沈春禾的下巴，一手用不锈钢小勺，给她喂着土豆泥。
完全地不为所动。
宋岩溪无可奈何地看了宋秋冉一眼，起身送赵阳秋出门。
“阳秋姐，你知道我哥就这个样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宋岩溪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赵阳秋，心中竟隐隐地，有些心疼。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宋岩溪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替赵阳秋轻轻地把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微蹙着眉，低声安慰道：
“阳秋姐……不要哭了，好吗？”
宋岩溪歪过头，仔细观察着赵阳秋的表情，却正好迎上她哭得通红的眸子。
明明自己没有错，宋岩溪却一下子慌乱得像个罪魁祸首，手足无措地晃动着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结果，宋岩溪头脑一热，收紧手臂，轻轻地把赵阳秋那张泪眼盈盈的脸，抱进了怀里。
宋岩溪的脑子瞬间空白，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仍然是做了。
烤肉店那块临街的，升起雾气的玻璃窗里头，高谈阔论的人们，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外面的这一幕。
而拿着筷子直勾勾看着烤盘上掌中宝的施然，忽然回了头。
透过流着水汽的落地窗，施然模糊不清地看见，那互相依偎的两个人。
“啪嗒”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施然？”
对面的沈春禾，从宋秋冉搂紧她的怀抱里，腾出了一只手，给施然递上了一张面巾纸。
“哦……没事……”
弯腰到桌子底下捡筷子的施然，眼里落下一滴泪来。
可当她弯腰起身的时候，施然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用手背倔强地擦去了眼角挂着的泪。
再次对着沈春禾强调了一遍：
“没什么啊，我没事的。”
沈春禾侧着头，奇怪地盯着施然那有些过分僵硬的笑容，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过了一会，门上的挂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红着脸的宋岩溪，带着些许屋外秋夜的凉气，推门进来了。
宋岩溪进来坐下之后，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袁艺来回地搓着腿上牛仔裤那块的凸起的毛边，咬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天的那顿饭，吃得相当沉默，直到烤肉店老板，看着只剩宋秋冉他们一桌，才在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柜台前，展开一个正红色的卷轴，沾了点墨水，然后一笔一划地在写着什么东西。
店老板正奋笔疾书的卷轴，很快就吸引了沈春禾的目光。
她缓缓地起身，探着脑袋去看老板一个一个蝇头小楷，认认真真地写着的，是个啥宝贝疙瘩。
察觉到沈春禾的目光，店老板拿着毛笔，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快炸开了，抬头望向沈春禾，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老板，你这写得什么呀，账本吗？”
沈春禾瞧着老板仍旧低头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这店主还挺有仪式感的，平时记个账，竟然还有毛笔写的。
店老板轻笑了一声，特别高兴地挥着手中招满了墨水的毛笔，对着沈春禾说道：
“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写得，可是婚书……”
“婚书？”
沈春禾歪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店老板。
“是啊，我家那儿子年底娶媳妇儿，我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准备一下了，要知道这结婚啊，规矩大着呢，三聘九礼，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这婚书，更要好好地写了。”
沈春禾愣了一下，眼睛盯着那老板还在继续写的婚书，若有所思。
店老板好不容易从卷轴里抬起头，看向沈春禾，笑眯眯地问她：
“小姑娘，看你这个年纪，应该还没男朋友吧，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了，男方那边都会给你准备的！”
她听着店老板的话，头垂得越来越低，她跟宋秋冉，除了一张结婚证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一开始，他俩只是各取所需地，被迫结婚，但现在都已经跟他互通心意了，宋秋冉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沉得住气，一点表示都没有。
婚礼，求婚什么的也就算了，但这个婚书……总得意思意思吧？
沈春禾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准备掏手机付账的宋秋冉走过来，问了她一句：
“怎么了？看你情绪不大对。”
沈春禾却只是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手指扶了一下宋秋冉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宋秋冉看不懂了，他看着心情突然失落的沈春禾，又瞧了瞧坐在椅子上，毫无灵魂地，往嘴里塞着烤牛肉的施然，心里不禁暗道奇怪——
难道丧的情绪，闺蜜之间也会传染？
宋秋冉挠了挠后脑勺，深感自己还是不懂女人。
回去的路上，沈春禾头靠着车窗，一言不发沉默了一路，宋岩溪和施然则看向各自的窗外，想着心事。
宋秋冉趁着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时不时地瞄着沈春禾的表情，完全没有了来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儿，四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都没有说话。
等回到1503的公寓，任凭宋秋冉怎么逗她笑，沈春禾也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宋秋冉误以为她是因为今天赵阳秋的事情，所以生气了，于是，他缓缓地蹲下身，给沈春禾换上那双兔耳拖鞋，抬眼看着沈春禾，跟她柔声道着歉：
“今天赵阳秋来，我是也不知道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宋秋冉张开双臂，想要跟往常那样，一把将沈春禾抗到房间里去。
而沈春禾却有点抗拒地推开宋秋冉的胳膊，低声说了句：
“别碰我，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