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哭。
侧身闭着眼睛睡着的沈春禾，已经把枕头哭湿了一大半，她似乎要把心里头，还有肚子里所有的苦水都要哭尽似的，哭得极其委屈和伤心。
直到冒出来的一只手，如同一个开关，一键熄灭了她的悲伤。
睡梦中，沈春禾感觉那只手湿湿的，而背后那个环住她的人，身上的体温，却有点凉。
抱住她的手臂，渐渐向前延伸，轻松地勾她的脖子。
沈春禾偏过头去，闻见那个人身上有点熟悉，又有点好闻的气息。
下意识地抬起手，握紧了那个人环住她的手腕。
那个人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把烧得滚烫的沈春禾拥进了怀里。
更近距离的怀抱，让沈春禾忽然有些抗拒这个味道，她想抗争，但转念一想，又有点舍不得。
抱着她的那个人，微微侧过身子，给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随后，沈春禾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第一个湿润的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从她的眼睛，滑到她的唇珠。
亲吻着她的那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直到沈春禾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人全身的颤栗——
他好像……
也在哭？
只是，他不像沈春禾那般肆无忌惮的哭，而是强压着心中奔涌的情绪，一口一口地生生咽回肚子里，用胃酸反复消化掉。
最后，那个人哭得她有点烦了，沈春禾才忍不住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抬手给那个人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烦。”
头顶的哭声立刻止住。
随之而来的，是唇上更热烈的吻。
明明是深情的举动，沈春禾却意外地体会到那个人冰凉的唇上的绝望。
沈春禾的脸颊上，落下几滴咸涩的液体，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个人的肩膀……
怎么办？
他好像还在哭？
沈春禾在亲吻的间隙推开他，央求他不要再哭了，但那个人却哭得更厉害了，亲吻也跟着越来越密。
他轻松地用舌尖撬开坚硬的牙齿，轻轻吸吮着甘霖，却有点小心翼翼。
沈春禾感觉和冰冷的唇天差地别的温热柔软探进口腔的时候，脑袋里着实有点空白。
明明心里抗拒的要命，手臂却不受控制地，贪恋着那转瞬即逝的愉悦。
沈春禾索性仰起头，回吻着那张小心试探的唇。
而身上的那个人，也借着沈春禾的力，顺势一把捞起她的腰，将她的双腿轻松掰正，抵在床头宽大的靠枕上，把两人缠绕的舌尖一点一点，撩拨地挑高。
而沈春禾，对此似乎深谙其道，弯起膝盖，轻松地用小腿攀住那个人的腰间，再慢慢收紧。
她张开嘴，想要把他温柔谨慎的爱意，全都揉进怀里，却又尝到一滴苦涩的眼泪。
他转移阵地，轻咬着沈春禾的耳垂，一边哭着一边跟她说着抱歉，可就是不敢喊她的名字：
“对不起，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
一个个的亲吻，伴随着一声声带着哭腔的道歉，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沈春禾的心脏。
她的心里好乱，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满溢的万分歉意。
她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缓缓仰起头，一一吻过他脸上仍然在落下的眼泪。
也不知是受他的情绪影响，还是高烧带来的后劲，沈春禾跟着那个人，竟然一起哭了起来。
而感觉到又在哭泣的沈春禾，抱着她的那个人，突然停下动作，口中缓缓吐出的热气，拂过沈春禾的眼睫。
他有点慌了，他以为他不会再哭了，于是歉疚地看着那个烧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满眼的心疼。
而早已晕头转向的沈春禾，还是饥渴地想即刻拥有那个人唇齿间微小的凉意。
她张开手掌，手指一根一根地搭向那个人的外衣，用鼻尖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像是喝醉了似的，在他的耳边轻哼道：
“宋秋冉……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我还是想亲你……”
被沈春禾攥紧衣服的那个人，忽而泪如雨下。
大颗大颗的泪珠，浸湿了沈春禾的肩头，他紧紧抱着沈春禾，在她瘦弱后背上的手，慢慢握紧成一个拳头。
拳头里的手心，是宋秋冉压抑得不到释放的满腔自责。
话音落下，哭红了眼睛的宋秋冉，嘴角印上了她，带着滚烫体温的吻。
宋秋冉挺直了后背，俯身看着臂弯里，还是昏昏沉沉呼吸急促的小人儿，心疼的泪水挂在他细长的睫毛上，迟迟不肯落下。
错了。
这次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什么都不跟她说。
他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那样大的雨里。
如果知道自己的心会这么疼，他宁愿不去管那档子事。
她是他的唯一。
再没有人，能抵得过他的唯一。
也再没有人，比他的唯一更重要。
而沈春禾，就是他的唯一。
他宋秋冉的全部。
一早，就已经注定。
“我爱你。”
宋秋冉沙哑的声音，在沈春禾的脖颈，慢慢消散。
这辈子，他只想爱她一个人。
在这九月底，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里，夹杂着两个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故事似乎越来越走向尘埃落定。
…
沈春禾醒来的时候，那个昨天亲得她七荤八素的讨厌鬼，已经不见了，艰难地翻个身，看到的，却是床脚那只挠门的英短蓝猫。
她扯着嘴角，无力地冲着那只猫笑了笑，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还好还好，除了胸口和脖子上几处深深浅浅的吻痕，其余还算完整。
沈春禾揉着高热退烧后酸痛的关节，心里不禁觉得，这个宋秋冉还算讲义气，没趁她发烧迷糊的时候，直接趁人之危把她给办了，也算给他不及格的成绩，加了几分。
她转过头去，看见床头柜上，又工工整整地摆着宋秋冉专用的水印标签纸，就知道他肯定又没干什么好事。
沈春禾眯着眼睛，瞧着那张“To”签，皱着眉头看完了上面的字：
“我的恩师，也就是她的父亲，情况紧急，所以让你担心了，抱歉……”
沈春禾看着宋秋冉怕她膈应，连那女的名字都没提的份儿上，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切，早说明白，不就好了嘛，白吵一架。”
沈春禾说着，随手将卡片翻转过来，背面的字，又立刻气得沈春禾七窍生烟：
“宋秋冉！你个臭流氓！流氓！”
卡片被沈春禾狠狠地扔在地上，落在那只英短蓝猫的面前。
上头照旧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钢笔字：
“小春禾，你的嘴唇真的很好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