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脆响，房内花瓶忽的炸裂，佛经翻飞。
胖和尚嘴角抽搐，放下翘起的腿猛地起身，“行了，你这是想毁了我的麓山寺？放下，放下，多大点儿事犯得着动真火？”
地上三人缩缩脖子祈求看向胖和尚。
胖和尚无语翻个白眼，大手一挥，“没出息，还不赶紧出去，留在这儿等死啊。”
三人大喜，忙磕头喊道：“是，多谢陛下，多谢师父。”
说完不等施恒说话，爬起便往外跑。
外面雷声滚滚，豆子大的雨点呼啦啦落下，砸在屋脊上噼里啪啦的响。
施恒冷冷看着床上悠哉悠哉的人，勾唇轻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这样能救他们？”
胖和尚叹息一声，从床上起来，穿上鞋慢慢悠悠走到方桌下坐下，抬手，两个杯子飞来，稳稳落在桌上。
他抬眼看了下施恒额间，摇头叹息，“他们说的并未全错，你的命确实不长了，先坐下，陪老衲喝上两杯。”
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没听到声音，又从腰后取下一个，拔开盖子为他倒上一杯清酒，“你幼年时老衲就曾说过，你是天命帝星，可这只是你一半的命格，还有一半老衲未说，你可想知道是什么？”
“不想。”施恒盘膝坐在他对面，取了酒杯抬头一饮而尽，“朕自来相信人定胜天，朕的命，朕自己做主。”
胖和尚喝了口酒，吃一颗花生米，摇头轻笑，“可是你来了，若不是心有疑惑，你怎会来此处找老衲，施恒，你慌了。”
当一个人有了牵挂，便再也不会像孤身一人时那么洒脱。
“你能胜天，那她呢？”胖和尚笑的意味深长。
施恒手定在半空，杯中酒洒出些许，冷凝的脸上闪过恼怒，抬眸冷冷看向胖和尚，猛地放下酒杯，冷声道：“朕是太下之主，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女人？不管她是妖是人，她都只能是朕的妻，谁也别想将她夺走。”
“是吗？那可不一定……”老和尚手一挥，施恒眼前变得迷蒙，身子软软趴下，一股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多年来的警惕让他下意识想反抗，耳边响起老和尚梵音般的声音，“睡吧，睡一觉便能明白，缘起缘灭皆由天定，王者，注定孤独……”
施恒凤目瞌上，茫然中置身黑暗，忽的眼前一道光亮起，姜芙一身嫁衣同他站在高台上受百官恭贺。
“恭贺陛下与娘娘大婚，陛下万福，皇后娘娘金安！”
“大礼已成，祝陛下与皇后娘娘龙凤和鸣，白头到老。”
施恒低头，发觉身旁女子双手死死抠着帕子，双肩轻颤，仿佛怕极了，薄唇上扬，是了，他忘了，初时的芙儿很胆小，大婚时怕是吓惨了。
大手伸出，想握住女子轻颤的手，却猛然发觉，他竟碰不到她。
手从姜芙身上穿过，他愣愣站在原地，如旁观者般看着她被“自己”抛弃在栖凤殿里。
画面一转，他喝下楚雨涵递来的酒，接着一身狼狈冲入栖凤殿，不顾她的惊恐一把撕开她身上衣物如猛兽般将她压在床上。
床幔震颤，他听到她委屈哭喊的声音，薄唇上扬自嘲一笑，原来他以前是这么禽兽，只是这画面怎么和自己经历的不一样？
初次临幸芙儿那次，芙儿虽然怕极了，但到了后来却极为配合，一举一动尽显娇媚，勾的他欲罢不能。
也是从那日起，他便对她上了瘾，恨不能日日将她揽在怀里行雨水之欢。
前方床榻仍在晃动，女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小，床幔忽的被掀开，他看到自己光着身子黑着脸下床，披上衣服转身便走，丝毫未管床上姜芙死活。
施恒皱眉，不对，他不会这么对芙儿。
抬脚想上前去看芙儿如何，刚走两步却被一股力道拉了出去，再睁眼，就看到芙儿一身血水，浑身赤裸的躺在监牢里。
女子双目圆瞪，脸色青白，身上已经有了尸斑，看来是死了一段时日。
施恒呼吸凝滞，心口疼的厉害，大手死死抓住胸前衣物，双目泛红看着眼前的惨状，他嘶声大喊，四周人却听不到他，看不到他。
想抱起地上的人儿，手却一次次从她身上穿过。
试了无数次，他颓然坐在地上，心痛的眼角酸涩。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芙儿还好好的在宫中怎么会死。
眼边衣角晃动，一道熟悉的女声在监牢内响起，
“陛下，您走后，太后与臣妾前去探望皇后，没想到竟发现她与宫中侍卫……，太后气急，便对她施了宫刑。没想到她这么没用，竟然没等到陛下回来就去了。”
楚雨涵？她不是死了吗？
施恒忽的大笑起来，楚雨涵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假的，全都是假的，芙儿不会死。
只是为何他的心还是如此痛，这一切似真似幻，仿佛他真的经历过一般。
“她即便死了，也只能是皇家鬼，来人，将皇后葬入皇陵，封号元。”男声冷冽，细听下隐隐发颤。
施恒起身，皱眉看着眼前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剑眉紧蹙，这里难道是幻境？和尚究竟想说什么？
“陛下，还有一事臣妾忘了说，姜家一门意图谋反，臣妾与家父已经将其捉拿，按律法处以极刑，为示警众人彰显皇威，母后便决定将其悬挂在城门外供百姓观看，以儆效尤。”楚雨涵笑得娇媚，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对面的自己冷冷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朕只是出宫数日竟不知宫中发生如此多大事，辛苦母后与楚妃，朕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三日后朕设宴，邀母后与舅舅聚聚。”
“真的，臣妾多谢陛下，臣妾这就通知父亲去。”楚妃大喜，脸上傲慢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如今这宫中没了皇后唯有她最大，葬入皇陵便葬入皇陵吧，死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施恒站在角落冷眼看着，楚家势大，但能将姜家斩杀殆尽几乎不可能，里面定然有猫腻。
抬脚想跟着楚妃去看看，眼角竟扫到另一个自己蹲下身抱起地上浑身脏污的姜芙。
他想做什么？施恒好奇了，收回脚，继续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