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然这一桌菜在刘毅看来有些太清淡了，可是他必须还得吃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刘毅看得出来，崇祯已经微微有些醉了，王承恩在一边表情显得非常不自然，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崇祯平时是不怎么饮酒的，并且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宫里肯定也会经常提醒崇祯不要饮酒，可是今天，和刘毅两人对饮，崇祯并没有控制自己，米酒的酒精度不高，可是喝多了同样醉人，并且后劲大，崇祯连续喝了好几杯，思绪已经有些模糊了。刘毅是喝惯了弋江大曲的人，自然跟崇祯的酒量不在一个档次上，并且他是将军，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军队里都是拼酒量的好地方，换句话说，如果你的酒量不好，恐怕在军队里是吃不开的。刘毅即便是练，也练出了一身好酒量。这点米酒对于他来说那是毛毛雨了。
“刘将军，朕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朕提问的方式有些问题？”崇祯放下酒杯，忽然说道。刘毅正在想怎么引出话题，所以一时间怠慢了崇祯，崇祯一连问出的几个关于击败张献忠的细节，刘毅都是支支吾吾的一笔带过，没有详细对崇祯讲解，自然让崇祯有些不满。听见崇祯发问，刘毅立刻抬起头与崇祯对视道：“陛下，实在是抱歉，末将心中有事，怠慢了陛下，罪该万死。”刘毅说着就要站起来跪下，崇祯压了压手，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刘毅，对他说道：“算了算了，不用弄得这么正式，今天大家都随意一些，既然是朕请客吃饭，从头到尾就不可能有怪罪你的意思，今天你说的话，做的事，朕都可以赦你无罪。不过，你说你心中有事，朕倒是好奇，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王承恩惊讶的望了刘毅一眼，他跟随崇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过崇祯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崇祯今天能对刘毅说出这番话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但是王承恩同时也明白，崇祯的性格是有一些缺陷的，说白了就是刻薄寡恩，因为他是帝王，自然没有人会正面指出他性格的缺陷，不过大家都将这回事放在心里罢了。但是王承恩知道，崇祯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羽毛，怕承担责任的人，作为一个帝王，这并非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今天，崇祯破天荒的对刘毅说出了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刘毅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受宠若惊。有道是君王无戏言，崇祯说出了这话，那么接下来刘毅就要表露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不是刘毅的情商低，而是有些事情，确实是当面说出来更加好一点，只能说刘毅依然是标准的共和国军人的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何况自己的新军和朝廷的关系如此微妙，索性大大方方提出，要不然遮遮掩掩崇祯反而会更加疑心。刘毅整理了一下铠甲，对崇祯郑重的说道：“陛下，末将唐突，想跟陛下探讨一下封赏的问题。”也许是崇祯有些醉意，脑子反映慢了一拍，刘毅这句话一出口，崇祯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旁边的王承恩却像是被炸雷给劈中一般，惊得连手中的拂尘都掉在了地上，方才刘毅说什么？他要跟皇帝谈谈封赏的事情？就算是东汉董卓恐怕也不敢跟皇帝这么直白的说话吧？这是在跟皇帝要官？
王承恩万万想不到刘毅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幸亏是自己在近距离伺候，其他的小黄门都被他撇的远远的，若是让其他人听见，刘毅估计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王承恩手忙脚乱的弯腰捡脚下的拂尘，崇祯看见王承恩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刘毅在对他说话。此刻，刘毅的话语才进入崇祯的脑海中，探讨一下封赏的问题？刘毅方才说的是这句话？崇祯的面色突然一变，酒气也醒了八分，他正要发怒，刘毅紧接着道：“陛下，您方才说过，今日末将说什么唐突的话都恕末将无罪。”崇祯被刘毅的话呛得哑口无言，自己的话竟然被刘毅当做了尚方宝剑，用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他脸上的青气一闪而过，这个刘毅莫非是疯了不成，真的以为自己是汉献帝？他不过是南直隶的军阀，却要在京师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吗？
“陛下，您一定以为末将疯了，其实陛下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一向是一个性格比较直爽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说错了，陛下就当末将放了个屁吧。”刘毅说的通俗，崇祯更是不悦。封赏的事情那是内阁和朝廷议定，然后皇帝朱批，简单说，皇帝给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如果你反过来找皇帝要，岂不是大逆不道。可是今天刘毅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他知道，与其让自己的事情在朝中引发轩然大波，不如自己抢先跟皇帝提出来，只要崇祯答应了，温体仁也不好改变，并且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算过分，或者说是远远低于温体仁等人的预期，如果这个职位他们不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好，你说，朕听着。”崇祯稳定了一下情绪，脱口而出道。这时候崇祯的酒气基本上已经完全散尽，他敏锐的意识到，刘毅不是疯子，如果他是个疯子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训练出这样的百战强军的，望着下面六千铁血汉子，崇祯心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些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强军风范，好兵，都是好兵啊。既然刘毅没疯，那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饱含深意的，对于这样的人，崇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在他的心中，刘毅是绝对不能坐上南直隶总兵的位置的，哪怕他要一个浙江总兵自己说不定都能给他，唯独南直隶不行。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万一刘毅真的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那么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大臣们都在午门之外，自己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情况有些不妙。
崇祯内心的变化当然逃不出刘毅的眼睛，从崇祯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他的内心正在经历挣扎，可是当他听到自己的条件的时候，恐怕会瞬间石化吧。“陛下请放宽心，末将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更加不敢大逆不道找陛下要官，末将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资历尚浅，上次漕运的事件，末将也跟一些官员的关系降至冰点，所以有些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传到末将的耳朵里，陛下是不是在担心末将会提出南直隶总兵的要求？”
刘毅话说的这么直白，倒是让崇祯有些尴尬，他内心里就这么一点秘密，被刘毅当面点破，即便是皇帝，面子上也挂不住。况且刘毅的功绩当然是绝对配得上南直隶总兵的位置的，并且等于自己还欠他一个私人人情，这怎么看都不应该剥夺他的总兵之位。刘毅接着道：“陛下不用为难，南直隶总兵非德高望重，资历很深的将领担任不可，末将才出道几年？这个位置确实是高了，并且南直隶的位置重要，不亚于北直隶，末将也没有那个信心上任。”崇祯立刻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若这样，浙江总兵的位置如何？那边离南直隶也比较近，会不会好一些。”刘毅在心中摇了摇头，兴许是酒精的作用，崇祯的表现还是有些太过明显了，没有一点城府。你这么一说不就是暴露了你内心也不愿意刘毅当南直隶总兵的想法吗？话一出口，崇祯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内心的想法。这是非常忌讳的事情。崇祯立刻讪笑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陛下，其实浙江总兵的位置也不合适，末将麾下都是南直隶人事，且不说什么水土不服的问题，将士们的思想情绪肯定对军队的战斗力有影响，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情，我们都能克服，最主要的是从战略上说，如果我们移防到更南边的位置，长江天险谁来防守，这次张献忠是栽在咱们手上，下一次呢？若是咱们不在，光靠卫所兵，说实在话，末将不可能放心的下，让卫所兵来守安庆卫，将士们的家属都在安庆卫，谁能放心？末将是怕将士们有波动啊。”刘毅这一番话颇有些夹枪带棒的意味，崇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那你的意思是？”崇祯咬了咬牙问道。
“中军都督府右都督，陛下看能不能将这个位置给末将？”刘毅肯定的说道。崇祯一时间有些恍惚，中军都督府这个机构已经在崇祯的思维中消失很多年了，甚至比漕运衙门的存在感还要低，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刘毅怎么提出了个这么奇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