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
玄冥的名字很拗口,长串古怪的音节哪怕是用象声字都难于描绘。
张学舟也只能任由玄冥自己来诵读,免得产生差错。
他引领其他人诵读《坟经》也不是一次两次。
《坟经》和心魔誓言有较大区别,《坟经》侧重心想事成,所选是祝福之语,实现的是美好心愿。
而心魔誓言则是诅咒人,实现的是各种惨痛后果。
如果真缔结了心魔誓言,这其中不乏血气腾升,部分大修士甚至有可能引出电闪雷鸣的天地告诫声。
张学舟没干过什么心魔大誓的事,他也不想牵扯这种事。
他《坟经》诵读时只是让玄冥祈祷庇护,不得随意进行改变,从而构建较为稳定的合作。
这种良性祝愿的难度不高,张学舟觉得玄冥诵读数次应该有机会实现。
一遍《坟经》诵读完,张学舟伸手示意玄冥。
一串古怪的读音后,玄冥亦跟随诵读戛然而止。
“你是不是没用真名”
《坟经》诵读不灵验就得来诵读第二遍,张学舟目光一扫,又玩起了贬低和怀疑的老套路,试图抓住让玄冥重复诵读的理由。
“什么……该死,你这个心魔誓言……让我言出法随……居然……”
玄冥朝着张学舟张嘴,借助任安然身体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句话还不曾完整表达完,张学舟只见任安然眼中金龟化成金光消散。
“你让玄冥跟着念《坟经》了”
任安然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往昔被帝君占据过身体,此时则是被玄冥临时借用了身体。
相较于过往时,她实力何止强盛了数倍。
过往的她昏昏不知事,如今的她则是宛如一个旁观者与合作者,可以跟着看清楚发生的一切事。
玄冥借助了玄气重甲附身的力量并不算强,任安然甚至都有能力摆脱。
只是玄冥没拿她身体做什么动作,也不曾到达约定的时间,任安然也没什么反抗行为。
直到玄冥如同烧到脚的猫,跳脚奔离远去,任安然才在突兀中掌握了身体的主控权。
“一起念一念挺好,他好我也好”张学舟点头道。
“我就从来没想到过这种事!”
看着镇定从容的张学舟,任安然只觉张学舟此前的局促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确实是张学舟所适应的生活,从年少被认定精神病症到成长后突围,张学舟已经在这种对抗下适应了一切,也有着其他人难于企及追赶的能力。
常人上台讲两句话都会手足无措,再熟悉的语言都会磕磕绊绊,更无需说发挥超于常人的思考力。
而与顶级修士交互远胜于台下数十上百人的注目,毕竟这些顶级修士掌控远远超出了观众,甚至可以拿捏性命。
每一次交互都像刀尖上的跳舞,而张学舟是刀尖上的舞者。
任安然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张学舟身上有过哪怕是一丝不如人的自卑,张学舟不欺凌人,也从未仰望其他人,一直维持着平等的姿态。
对上是如此,对下也是如此,真正做到了平衡的知行合一。
任安然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感觉自己与张学舟很近,又感觉自己开始渐渐超出张学舟,甚至可以反向引领。
但不断前行后,她发现这种距离仿若咫尺天涯,每当发现彼此靠近了,但实际上又差很远。
相较于自身,张学舟的经历太多了,也远超了温室型的高手。
一个人的能力是综合性的,并不会因为修为境界高一点点,某项术法水准和格斗术强一筹就很强,也不会因为暂时拥有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就成为了强者,只有内外皆修的强大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术法和序列锁固然能让人变强,但这只是强大的一部分。
任安然看着张学舟,不断对比自己和张学舟面对玄冥时的区别,也不断思考着自己所需要成长的地方。
她最终发现这种优势难于通过学习相近,每个人所经历的一切不同,面对的反应不同,所获得就不一样。
哪怕她下一次面对玄冥镇定自如,也有正常交流的可能,但那已经是另外一码事。
“你我所擅各有不同,你不必成为我,实际上,我很多时候也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的敏锐和纠错能力非常强,永远会第一时间纠正错误,而我就不会,我甚至会不断犯错,会沿着错误的路一直奔行!”
“可我没发现你错过哪怕是一次!”
“人怎么可能不犯错,我犯错的时候并不算少!”
张学舟觉得自己犯的错不算少。
任安然没发现他犯错,那只是因为张学舟错了就按错的方向走,撞到墙了就想办法破墙,又或寻觅捷径通过,他为此所付出的代价远较之常人要高。
“你看看我研制的那些药,有哪个药是广受好评的”张学舟笑道。
“你那个药么”
张学舟自爆短板,这让任安然无语应对。
“又譬如我们就像个草台班子,做事情并不会想太长远,而是有急功近利的意味”张学舟道:“事情都是先做了再说,有麻烦直接留给了后续!”
“这是优点,畏畏缩缩寻求完美者永远办不成事”任安然道。
“这很容易犯错”张学舟笑道:“或许哪天解决不了麻烦,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导致大祸!”
“一切遵循自愿原则,买定了离手,选择后谁也怨不得谁!”
张学舟似乎意有所指,任安然也进行了补充。
两人对望了一眼,张学舟的眼中依旧镇定,任安然则是少了乏力的失落。
每个人确实不同,她成不了张学舟,她也不需要成为张学舟。
任何好的搭档都是互补的,而不会进行同质化的较劲。
张学舟所羡慕的就是任安然需要发扬成长的,而她所不及之处都有张学舟代为出面解决,并不需要她为此苦恼。
正视自己的缺失,接受自己的弱点,又互补强项之处。
看着东山远处渐渐西垂的阳光,任安然少有地将脑袋偏到了张学舟肩膀上。
仿若想起了什么,任安然脑海中浮过尘封忘却的内容,那是张学舟揍了她又救了她的事情,过往年轻没道理的行为夹杂着几分荒唐和可笑。
但只是在瞬间,任安然已经反应了过来。
很显然,如同帝君为了适应身体曾经在她身体中留下了一些玄妙,玄冥借用身体也留下了一些残留,从而才导致了她久远的记忆不知何时回归了心底。
对玄冥而言,这种残留并不重要,但对没有遭受侵蚀损害的任安然而言,这种残留则可能是一份良性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