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几个村民的窃窃私语,陈长安突然说道:“我严重怀疑,当初祖坟埋的位置有问题,不然为何,只旺满堂叔一家呢!”
其实他不过是信口胡诌,怎料,却招来自家二叔一巴掌。
“简直是胡说八道,那祖坟的位置背靠青山,面朝绿水,多好啊!
若是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也会被挥霍一空,切不可将一切归咎于迷信,要想过上好日子,还需自身努力,哪有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好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何必当真。”陈长安揉了揉被拍过的后脑勺,嬉皮笑脸地应道。
爹娘虽对他们一家冷眼相待,但几个叔叔对他还是不错的,或许是觉得自己可怜吧!
但还是打心眼里感激几个叔叔对他们家的照顾,平时很是敬重。
“有金叔说的对,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依靠自己,莫要整日妄想那些旁门左道,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自己辛勤劳动赚来的钱财花着更为心安。”
一个身材瘦高的汉子满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也认为二叔说得在理,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己,你看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见他们谈得热火朝天,陈文生也按捺不住,插嘴道。
“此言不假,想当年文生离家时,仅带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这才过去多久啊!还不是凭借自己的双手,一步步置了房、田、以及牲畜。如今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说话的村民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有啥说啥,全然没有留意到,人群后,陈家大伯那张涨得通红,恰似被火燎过的面庞。
几个村民也随声附和,“咱们村,我谁都不钦佩,就钦佩文生,能从身无分文,过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可不,就连我媳妇都说,你爹娘简直就是愚不可及,放着孝顺能干的大儿子视若敝屣,却对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宠的不行,现在可好,被他们百般疼爱的儿子,没有一个愿意为他们养老送终。这不是糊涂蛋是什么?”说完,大叔就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我婆娘也是这般说,还说让我向文生学习呢!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对待几个孩子,更得一碗水端平,绝不能有丝毫的偏颇……”
“别说了。”一个村民突然瞥见人群后的陈家大伯,轻轻撞了下说话男子的胳膊。
奈何对方只顾埋头苦干,早已将事件当事人忘得一干二净,浑然忘记当事人也在此处做工。
就在他还要喋喋不休时,陈文生清了清嗓子,“大家还是节省点体力干活吧!不然一会又没力气了,距离下山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为了不让自己那个偏心的父亲迁怒于说话的村民,他只能转移话题。
此时此刻,陈家大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无颜面对众人,只觉得羞愧难当。
“大成子是个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一旁的村民见他这副窘态,不禁心生怜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了两句。
“我不生气,人家说的也是实情,是我和婆娘错眼神不好,放着大儿子不疼,反而去偏袒那两个白眼狼,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陈家大伯连连摇头,说话的语调中仿佛透着一股悲凉。
早知道来这边做工会遭人耻笑,就不该来。都怪杜氏那个悍妇,非要他出来赚钱,现在可好,死的心都有了。
陈家兴并没有匆忙离去,而是帮忙砍了几棵树,然后才拍了拍身上的枝叶,准备去小溪边起鱼笼。
“小弟,既然你这边人手充足,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早些下山,不然我还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大哥向来胆小,陈家旺希望他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知道了,我收完鱼笼就回码头,要是抓到的鱼多,顺便给弟妹和孩子们带一些回去。”话毕,陈家兴便过去套车,准备动身。
话音刚落,林中忽地传来一声驴叫。
陈家旺闻声抬头,瞅了眼自家那正在树下悠闲吃草的小毛驴,并未发出叫声,不禁心生狐疑。
莫不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啊!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明明白白就是从前方林中传来的。
“小弟,我怎么听到驴叫了,可你家的驴也没叫啊!难不成是野驴?”
他虽未曾亲眼见过野驴,却也听人说起过,这世上确实有野驴的存在。可他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林子里除了野鸡野兔,就是各种鸟类,连头野猪都没有,又何来野驴呢?
此时的陈家兴也不着急回家了,而是牵着牛车缓缓走了过来。
“嗯!我也听到了,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家的呢,后来才发现不对,正纳闷呢!”
听到大哥的话,陈家旺微微点头。
“两位老太爷,我们应该到地方了。”李二狗顺着驴车驶过的痕迹一路寻来。
之前也有来过,但也仅限于去茶树那边采茶,这还是宋叔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是没什么事就尽量少在这边闲逛,更别往林子深处走,毕竟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
“这里可比去竹林那边远多了。”田大福随口说道。
提起此事,他的脸上不禁多了丝笑意,只因那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女婿没有给他甩脸色。
田大福如今所求不多,只要能时常过去看看三个孩子,他便心满意足了。
但以女儿对自己的厌恶,怕是有些难度。
“您还去过竹林?”李二狗听后不禁有些惊讶,满脸好奇。
“是啊!你们老爷没有离开村子前,在镇上摆摊卖卤肉,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来自府城的掌柜。那人对她们所腌的酸笋赞不绝口,于是便达成了合作。每两个月过来取一次货,你们老爷忙不过来,我便来帮忙挖竹笋。”
见田大福如此健谈,待人也和善,李二狗便想知道更多,忍不住打听起自家老爷的发家史。
“记得最初是卖炒田螺,后来发现跟风的人太多,已经无利可图,于是就想到了人人嫌弃的猪下水。自那以后,便改行卖卤肉,种植药材……”
田大福将自己所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对李二狗讲了一遍。
“老爷可真厉害,那猪下水的味道,可不是每个人都享受得了的。”
李二狗亲身体会过猪下水那独特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能忍住不吐,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更不要说,左一遍又一遍的清洗,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孩子,你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哪能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田大福语重心长地说道,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相信,他曾经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