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魔君会在祭典那日亲临玄天宗,已确定情报属实。”女子清越悦耳的声音响起,水镜中传来加密的通讯。
在座的一圈人正是各大宗门的长老,此时听到这句话,神色都无比凝重。
说话的人是玉霏烟,本是玄天宗清衡道尊之女,却在十年前背叛仙门,投靠到魔道门下,成为了当时的魔君右护法、如今的魔君谵台延的左膀右臂。
不过,表面看上去是如此,其实,仙门使的是谍中谍的计策。
玉霏烟当时演的苦肉计使她暂时蛰伏在魔君手下,过了几年时间,终于彻底取得了现任魔君的信任。
但其实,她暗地里会向仙门传递消息,近几年来,情报准确,未曾遗漏,也使得仙门更加器重她。
“好,真是我的好女儿,待我们这次铲除魔君,迎你归来,定为你备上一份厚礼。”
连一向冷清的清衡道尊都有些激动,他称赞了玉霏烟几句,周围的老者们也纷纷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五年前,魔道动荡,新君上位,突然大举进攻各大仙门,打了大伙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伤亡惨重。
这一次,有了玉霏烟的先手情报,他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瓮中捉鳖,一雪前耻。
“只不过,虽然知晓魔君会前来,但不知他具体有何准备,我们真要放手一搏,用上最强的战力么?”有仙人提出质疑。
“而且,近来是五年一度的小辈聚集切磋之时,我还等着收几个好苗子为徒呢。魔君挑这么个时间前来,是不是过于挑衅了?”亦有人不满道,“为何不停下选拔?万一魔修进犯,伤到有潜力的弟子怎么办?”
清衡道尊俨然是众人之首,他一扬手,底下的声音瞬间止息,只听他道:“如今的魔君,是历年来最年轻也最强的一届,且个性狠绝,不除不行。否则再等他成长一段时间,必成我仙门心腹大患。为保仙道永昌,我们必须将之扼杀。”
“至于祭典,照常举行,不能让魔修那边发现我们有异。我会开启秘境,让最好的弟子进去历练,这样便可保证不伤到下一代英才。”
底下仙人们拱手:“道尊圣明。”
最后,清衡道尊收尾道:“我会集结人选,完成遏命绝杀阵,将魔君扼杀于阵中,到时候,希望各位加以配合。”
“这……”下面的仙人刚才还一脸淡然,现下却面露难色。
原因无他,清衡道尊所言的遏命绝杀阵,乃是禁忌的阵法,需得至少合体期以上八人合力布阵,完成对强者的绞杀。虽然威力巨大,但使用这个阵法,对布阵者有极大的伤害。
曾经仙门最强的时期,使用过十二人的绝杀阵,当时声势浩大,可谓一战封神。
但现在,修真者能修炼到合体期是多么不易,谁愿意耗尽心力做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修仙都是各管各,争夺资源罢了,真正的为仙道献身的情怀,恐怕没几个人能有。
清衡道尊能为之付出一切,甚至把自己的孩子送往魔域,但不代表别的强者愿意这么做。
“诸位有什么见解?”清衡道尊见底下一片死寂,冷声问道。
“不敢,道尊所言极是,等到决战之时,我们定不负所托。”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表面上,谁也不敢忤逆如今最强的仙人。
清衡道尊冰凉的目光扫过底下一群唯唯诺诺的修仙者,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拂袖而去。
待清衡道尊一走,仙人们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始左右顾盼。
“欸,颂之啊,你说道尊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一定要为难我们呢?明明我们都没那个实力……”有仙人拍着一旁看上去无比和善的仙人的肩膀,感慨道。
曲颂之温和一笑,打圆场道:“道尊也是心系天下,不过为人锋锐了些,仙友也该习惯了。”
那仙人被逗得呵呵直笑,却未见曲颂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眼神阴郁而晦暗。
曲颂之拜别友人,走出大殿,到一无人处张开结界,连通了属于自己的水镜。
另一边,殷玦坐在榻上,前方书桌上,依旧是一副未下完的棋局。
他听着曲颂之的汇报,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情绪。
“仙门当真无用,竟连绝杀阵的人选都凑不齐么?”殷玦慵懒地撑着扶手,青丝长垂,直视着眼前的水镜,冷声道,“一群废物,若是集仙门之力,连谵台延都杀不了,那可真是笑话。”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转,“看来,还得帮他们提升点干劲才是。给魔域那边递消息也别忘了,和玉霏烟对好情报,勿要出差错。”
曲颂之连连点头。
“哦对了。”殷玦忽然想到了什么,认真道,“给我送点天洋草来,我要炼丹。”
天洋草是那种标准的鸡肋灵草,千年生一株,金贵得很,却对于修士修炼没什么用,只有一些用途清奇的灵药会用到这天材地宝。
但因为它太珍贵了,所以被特意珍藏在玄天宗藏宝阁里。事实上,这灵药无数年来都无人问津。
曲颂之在那边躬身行礼的动作一顿,一时没想到为何殷玦会有这种要求,但还是恭敬地道了声“是,主人”,便干净利落地关闭了水镜。
除他俩人外,无人知晓这一场对话。
殷玦安静地看着眼前未竟的棋局,继续慢条斯理地下了起来。
云开月明,事态开始逐渐明了。
当年,仙门想要往魔域渗透卧底,魔域又何尝不是想要反向渗透?
这曲颂之曲长老,便是魔修卧底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到如今,几乎能接触到各类仙门机密。
而他和玉霏烟,其实都为殷玦所操纵。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在殷玦需要“棋子”的时候,就会自动出现在他们应在的位置上。
魔修和仙人都以为自己道高一筹,其实,都不过是捕蝉的螳螂,不知背后的黄雀在等待。
殷玦对仙门和魔域之间的斗争毫无兴趣,但他想要谵台延的命,还得借仙门之手。
殷玦只是没想到,仙门走到如今,竟连拿得出手的仙人都没几个,难怪五年前会败在魔君手里。
想到这里,殷玦手中执黑子的状态一变,更加凌厉和不留情面,随机应变,改变了以往与白子相周旋的下法。
“喵。”
一声猫叫让殷玦从厮杀的棋局中瞬间清醒过来。
殷玦一转过头,肃杀的神情瞬间消失,他对着跳上桌子的猫招招手,如沐春风地笑道:“银杏,过来。”
沈行歌猫过去看棋,顺便一甩尾巴,示意殷玦帮忙顺毛。
殷玦一边撸猫一边在沈行歌耳边循循善诱:“银杏,要不要陪我下棋?”
沈行歌斜眼看他以示拒绝。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出去买药材。”
说罢,殷玦无比坦然地放下了下到一半的棋局,抱着猫出门买灵草去了。
毕竟是仙门盛会,殷玦的确在这里淘到了不少好药材。
沈行歌看着殷玦挑剔地选来选去,很担心这家伙在这里彻底破产。
“喵?”
你到底想干嘛?
殷玦拍拍他的头:“已经说过了,想让你化形为人。”
沈行歌抬头望着他,猫眼灼灼。
殷玦笑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你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更重要的存在。”
“这么说,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