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化妆,雷加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当他重新站到依莲面前时,依莲却仍是摇头。“不,嘉娜,不行。”
雷加不无懊恼的说道：“究竟是哪里不行？我已经很用心的在做了”
依莲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化完妆后看起来像不像女人,而是你作为一名女性究竟能美到什么程度。不是我说你,嘉娜,你现在的化妆水平,就跟我用脚给你化出来的一样。”
雷加忍不住提高了声调,“那你倒是用脚来给我化一次看看”
依莲怔了一下,随后扑哧一乐,“哟？嘉娜小姐,你这是要跟我吵架吗？”
雷加压住了火气,低声说道：“谁让你把我的努力说的一文不值呢。”
依莲笑着说道：“学做女人,第一点就是不能自尊心太强,我这还算客气的呢,要是你连我揶揄你的话都受不了,那面对其他那些恶意中伤你的女人,你可就更受不了了。”
“那不一样。”
雷加顽固的强调道：“我不需要她们对我的认可,但我需要你对我的认可。”
依莲惊愕的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依莲放下手上的工作,拉起雷加走向浴室。“来,我帮化妆。”
雷加疑惑的问道：“可你让我学会独立化妆的,不然的话……”
“去它的不然吧我改变主意了——”
依莲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嘉娜小姐从小就体弱多病,而且性格冷傲,根本就不屑于学习化妆这种事情。在你入学前,所有的妆都由我来帮你化,等你入学后,随便往脸上扑点粉就好了,你离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远一些,别管她们说什么。”
雷加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依莲拉着雷加坐下,飞快的帮他化好妆,让他看起来比正常贵族女孩更高贵冷艳。
依莲说道：“记住,少开口说话——这一点对你来说应该算是比较容易。好了,现在把我给你特制的内衣穿上,再穿一条裙子,在房间里练习走路吧。”
雷加照着依莲的要求,穿戴整齐,在房间里慢慢的行走了起来。
他习惯了大步流星的走路,如今要把自己的步幅收敛掉一大半,着实很考验耐心。
好在他从来都不缺乏耐心,几乎整整一天,他都在练习站姿和走路,而且已经颇有成果了。
等依莲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忙完之后,转头发现雷加站在那里,高贵冷艳的表情就像是一位女王——当然,是年轻漂亮的女王。
依莲好容易才控制住给雷加躬身行礼的冲动,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非常不错。
雷加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或许,再稍微的减少一些……自身气质,会更像是个普通的贵族小姐。”依莲提醒道。
雷加有些迷茫,不过还是尽量试着把自己骨子里的英气隐藏起来。
“肢体再柔和一些,对,对——”
依莲脸上绽放出浓浓的笑意,“这样好多了。”
雷加刚要开口说话,只听门口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他的肌肉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依莲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的说道：“是加布里尔。”
说完,她就径直走到门前,将房门拉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什么事情,加布里尔。”
门外传来加布里尔郑重其事的声音,“请通知嘉娜小姐,暴风侯爵的舞会即将开始了,舞会大厅的地点就在旅馆的三楼。”
依莲不紧不慢的说道：“知道了,等我们准备好,嘉娜小姐会到达舞会大厅的。”
说完,就把门缝关上了。
雷加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差不多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依莲笑了笑,颇为随意的坐到椅子上,“着什么急呢,嘉娜,我们休息半小时后再去。哎哟,忙了一整天,我的肩膀酸疼酸疼的。”
雷加怔在原地,“休息半个小时？可……”
依莲看着雷加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哈哈一笑,“我们又不是去谈什么国家大事,于嘛要那么准时？你得明白,先到的女人关注别人,而迟到的女人被别人关注——这叫女性法则。”
雷加微微皱起眉头,“可我们不是应该低调,尽量少被人关注吗？”
“是啊,但首先我们是女人。如果我不试图引入关注,反倒引起怀疑呢。”
依莲教训丨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渴望被关注的女人。相信我吧,只迟到半个小时,我们还算是好的呢。”
“为了不引起怀疑而追求关注——”
雷加揉了揉额角,“女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依莲想要反驳,但思考了一下却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这样。”
雷加无话可说,只能安静的陪依莲坐着,等待时间一点点熬过。
他并不想参加什么狗屁舞会,甚至想找借口逃避掉,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想要赶紧去舞会现场,好早点结束这场漫无目的的煎熬。
依莲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雷加觉得休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于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依莲,“我们还是早点去吧,好歹也算是给暴风侯爵一个礼貌的回应,而且,我很想知道,暴风侯爵跟常茵伯爵的谈判进行的怎么样了。
依莲仍闭着眼睛,喃喃的回复道：“别急,嘉娜,等我再休息一会。”
雷加皱了皱眉头,伸手在依莲的肩膀上揉捏了一把。
依莲当即心满意足的吸了口气,“嗯,好舒服,嘉娜,请多帮我揉两下吧。”
雷加没好气的说道：“先去参加舞会。”
依莲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她才慢悠悠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笑着对雷加说道：“走吧,嘉娜小姐。记得带上我特意为你缝制的手套。”
雷加深呼了一口气,拿起依莲制作的长筒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推门走出房间。
依莲紧随其后。
一上三楼,雷加就发现楼梯口上已经聚集了大批贵族。这里面有一小部分是豆蔻年华的贵族小姐,而更多的则是贵族小姐的家长。
他们的穿着各不相同,但表情大多是极为相似,看雷加的眼神,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突然见到一座高耸的冰川一样。
人群中的贵族小姐们,满含妒忌的上下打量着雷加的身高、脸蛋、甚至是胸脯的丰满程度,让雷加顿感心虚。
好在依莲在背后扶了他一把,让他重新鼓起了信念,冷着脸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
即使是穿着平底的疾风靴,他的身高也比在场的大部分男性贵族要高,再配合上高贵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立刻就让贵族们全看傻了。
雷加安静的走过人群后,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背后的议论纷纷：
“天哪,这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听说是常茵伯爵的孙女,嘉娜小姐暴风侯爵这次办舞会,也是为了招待她呢”
“咦？暴风侯爵不是没有女儿吗,怎么也来星芒镇了？难不成是专门为了嘉娜小姐？可据我所知,他的儿子才刚刚十岁啊。”
“咳,你瞎操什么心？我们可是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呢……”
雷加忍不住一惊,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贵族都能进入到这场舞会当中的。同时,他也发现,暴风侯爵这次来星芒镇,明显是冲着常茵伯爵而来的。
这说明,暴风侯爵有兴趣跟常茵伯爵谈租借港口的条件。
雷加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迈步走进舞会大厅。
等他和依莲进入之后,两名负责拉门的伙计当即就把舞厅的大门关闭上了,将纷纷扰扰的议论声,隔绝在身后。
舞厅里面富丽堂皇,如同到了某位国王的宫殿里一般。中央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排长桌,桌子上依次放满了食物,桌子的两旁,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人,正在悠闲的相互攀谈着。
他们的穿着显然比门外那些小贵族更高档一些,见到雷加时,表情也没有那么夸张,而是淡然有礼貌的微微颔首。
雷加也急忙用依莲教给她的礼节,微微颔首还礼。
依莲嘟着嘴说道：“你看,我就说来早了吧？大部分贵族小姐还都没到了,这下可好了,我们要站在这里,一个个看她们炫耀了。”
雷加淡淡一笑,“我们不去看她们就是了。”
正说着,常茵伯爵端着酒杯蹒跚走来,加布里尔紧紧的跟在身后。
“嘉娜,我亲爱的孙女。”
常茵伯爵惊喜的望着雷加,“你今天看起来——呃,更漂亮、更从容了。”
“多谢爷爷。”雷加微笑的拥抱了一下常茵伯爵,就像正常的孙女和爷爷一样。
两人没等开口说话,一身戎装打扮的暴风侯爵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如虎豹一样稳健,杯中盛满的酒液不见半丝晃动,脸上的近乎严苛的皱纹也未见丝毫变
“嘉娜小姐。”
他礼貌欠了欠身,“您比其他贵族小姐更守时,这一点真令人惊讶。”
雷加不露声色的还了个屈膝礼,“嘉娜只是念及很快要跟爷爷分开,所以想要尽量多跟爷爷呆上一些时间而已。”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连雷加自己都感到满意。
暴风侯爵情不自禁的挑了一下眉头,转而对常茵伯爵说道：“如此孝顺的孙女,请问伯爵大人是从哪里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