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出接着一出,当真是比什么歌舞都要好看些。
皇后支着下颌,表情慵慵懒懒的惬意,甚至连嘴角都轻轻勾着,竟是半点没有遮掩此刻近乎于和贵妃截然相反的心情,倒是比绝大多数的朝臣都要悠哉些。
皇帝稍微严肃些,但相比贵妃的七窍生烟,还是好很多。白行看地乐不可支的,被白父丢了几个大白眼。
幸好,这闹剧,到底是过去了,想必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贵妃只要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要膈应上很久。
而在今日之后,想必坊间口口相传的,一定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与先太子妃一模一样的女子。
真乃痴情人。
沈洛歆到前殿的时候,正好看到李裕齐带着小媛离开的背影,虽然好奇这太子气势汹汹半途离席到底所为何事,但她到底是不愿意再节外生枝,悄悄地猫着腰贴着墙根进去了,进去以后发现气氛有些沉凝,最重要的是贵妃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还有对面自家亲爹对着她一个劲地眨眼、摇头,她也搞不懂是几个意思,悄悄的问白老夫人,老夫人冲着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正狐疑间,就见到姬无盐身边那把伏羲琴,那颗自打见了林一就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稳稳地落回了胸膛里。
……
待宴会结束,回到姬家。
沈洛歆才同姬无盐说起御花园的事情,她避开了“穿越”一事,只说大约是黑袍人觉得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跟个小菜鸡似的,实在没什么对付的必要,才得以侥幸留了条性命。
姬无盐越是听下去,越发地胆战心惊,听到最后,恨不得撬开沈洛歆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她伸手去打沈洛歆的脑袋,下手很轻,口气却重,“你这丫头半点武功都不会,胆子倒是大得很!冒冒失失的,你想没想过,你今日这是运气好,可能对方觉得你没有对付的必要、也可能是忌惮御花园里若是出了人命事情闹太大对他不利,总之……这些都是侥幸又侥幸的因素,更大的可能是,你今天就这样回不来了!”
“皇宫这种地方,真想将你弄死的话,随便找一口井丢下去,未来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里,你就只能是一只不见天日的游荡在井底的孤魂野鬼!”
姬无盐很少这样发脾气,带着点稚气地恐吓。
沈洛歆摸摸鼻子,她其实想说,不管最终死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孤魂野鬼的,只不过就是腐烂地快还是慢些罢了。不过姬无盐在生气,她便也小心翼翼的不去招惹了,只频频点头应是,“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是我鲁莽了,下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一定、一定第一时间转身就跑!”
“好不?”她伸手去抓姬无盐的袖子,拽在手里悠悠地晃着,小媳妇一般地哄着,“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不仅如此,我还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不是要夸我一下?”
“夸你什么?”姬无盐瞥她,到底是没再忍心吼她,顺手还将方才被自己弄乱的头发拨好,才没好气地怼她,“夸你勇敢?夸你机智?还是夸你鲁莽?夸你不顾死活?”
一开始听着还好,后面越来越不对味,沈洛歆扯了扯嘴角,不甚满意,“你这是夸人的词儿?”
姬无盐静静地打量她,表情严肃端正,“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宫外,我定要夸你勇敢机智。因为我知道你的身后有我安排的暗卫,总能在关键时候护你一护不至于真的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可是沈洛歆,那是在宫里,纵然我有通天的本领,也做不到让人跟着你进宫。所以你且记好了,到了那个地方,你就老老实实地收起来,别好奇、别冲动,可明白?”
“好嘞!”沈洛歆答应地从善如流,随后眉头就又拧巴了起来,“说起来,我一开始没回过味来,这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林一、就是黑袍天师,是太子的人。可如今看来,他恨整个李氏皇族,就万万不可能效力于李裕齐手底下,你说是吧?”
姬无盐蹙着眉头沉默着点点头,半晌,偏头问沈洛歆,“你……确定他是李氏皇族后裔?”
“感觉不似有假。”沈洛歆回忆起彼时林一身上那些压抑的、疯狂的情绪,若非亲身经历,怕是不容易演出来,“想来,这种腌臜事情,也只有皇宫里才会发生,不然,得多大的财富权势能让人这样丧心病狂?”
姬无盐支着下颌想着这件事还是得回头问问宁修远,他身处燕京朝局的中心,消息总是比她们要灵通一些才是。当下点点头,起身拍拍沈洛歆的脑袋,叮嘱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回了。”
沈洛歆瞠目结舌,“欸?!不是……话还未说完呢!我今夜都打算跟你促膝长谈、或者秉烛夜谈了……左右就是一个不眠夜好嘛!”
“不好。”姬无盐垂眼看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陈老说过,这姑娘家要早些睡觉,肌肤才能容光焕发。所以,你好好睡觉,大晚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摆摆手,“早些歇息。”
当真是……半点儿不犹豫啊。
沈洛歆脑袋磕在桌沿,掀着眼皮看着姬无盐的背影,蓦地想起了彼时匆匆一瞥的背影,突兀开口,“方才……太子身边那人,绝对不可能长跟你一样的脸。”
已然走到了院子门口的姬无盐脚步微微一顿,低着头扯着嘴角笑了笑,低声喃喃,“我知道。”说完,跨出门槛。
陆家煞费苦心送上一个假的,就为了成功跻身于太子阵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家族绵延用些手段本也正常,只是……用那么一张脸,让人觉得心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