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愈发抬了下颌,捏着声音志得意满,“叶郎说了,我可以不必屈膝行礼的……如今我腹中,指不定就有叶小姐的亲弟弟了,这行礼来行礼去的,万一……怕是叶夫人就要被责罚了。”
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叶夫人被气地不轻,咬着牙胸膛起伏,半晌,豁然转身,“啪”地一声,抬手扇了过去。
纤月整个人都被掀翻在地。
身后几个下人吓得脸色苍白,齐刷刷地跪了,低着头瑟瑟发抖。
便是姬无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了一惊,再看纤月,整个人趴在地上,捂着半边脸,眼睛瞪地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敢打我?你个生不出儿子的人老珠黄的老太婆敢打我?!”
叶夫人冷笑着跨前一步,一脚踩上对方小腿,用力碾了碾。
纤月嗷地一声惨叫,起身就去推叶夫人,叶夫人却已经退开两步,纤月扑了个空,抱着小腿直哆嗦,她的半张脸上,赫然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又红又肿。
叶夫人抱着胳膊俯视着地上狼狈的纤月,看着她冷笑,“本夫人给你几分面子,你便真以为能开染坊了?老爷宠你几分,就以为能上天揽月了?呵……一个姨娘都不算的贱婢,也不知道走出去打听打听,在你之前,叶家后宅凋零了多少姨娘……她们哪个不比你年轻、哪个不比你漂亮,凭什么……你就因为自己能活下来?”
“凭你这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那本夫人倒是不妨同你打个赌……今日本夫人就算将你打死在这里,你的叶郎到底敢不敢为你说几句话……”
这话越说越重,也愈发难听,几个下人都开始面面相觑了,宁老夫人无奈摇头,“好了……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当。”
宁老夫人开口,便是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叶夫人自然不敢不理,她转身屈了屈膝,对着老夫人轻叹,“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让老夫人瞧见家丑了,实在不好意思。改日定然登门拜访。”
纤月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咯咯地笑,那笑猖狂,配着她一张又红又肿的脸,竟有几分可怖。
叶夫人想要在宁老夫人跟前保留一些好感,偏偏这泼辣性子,让她一下子收不住,也不愿收着,姬无盐倒是不介意为她说几句话。
姬无盐目光落在她身上,揽着老夫人同她解释道,“之前发卖了她,便是她到处造谣我和三爷的闲话。彼时白少爷邀约,我和三爷有幸一道去郊游放纸鸢,被她瞧见了,便到处造谣……如今看来,终究是本性难移。您莫要怪罪叶夫人。”
“哈哈!姬无盐!”地上的纤月闻言,愈发耻笑起来,指着姬无盐笑地整个人都颤,“姬无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就是个卖艺的,不过就是有几个破钱罢了!说起来,你还不如我!我只有叶郎一人,你呢?你敢说你和宁家、白家那些公子哥儿都清清白白的……嗷!”
“闭嘴!”另一条小腿又被叶夫人抬脚狠狠蹍过。
姬无盐的橄榄枝抛了出去,叶夫人接地快,频频点头称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贱婢说她前东家对她不好,动辄打骂,还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她百般不从才逃出来的!后来遇到若水姑娘,我瞧着她们似是相识,问起才知道前东家竟然就是姬姑娘……她那些个胡言乱语便也不攻自破。当时想着就要赶出去的,没成想……哎!”
尤灵犀自始至终在边上一言不发地看戏,看起来事不关己,一直到这时候才插嘴道,“之前去宛如那处,她不是……宛如的丫鬟吗?”
“可不!作为小姐的丫鬟,偏爬了自家小姐亲爹的床!”
纤月躺在地上咯咯地笑,大约是腿疼,指尖用力抓着身下的泥土,指甲缝里都是泥。叶夫人同样出身武将世家,这咬牙切齿的一脚蹍过,显然是不轻的。
纤月的模样实在是难看,老夫人本来就没有多少怜悯之心,不过是不想脏了佛门净地,也不想两个姑娘掺和其中。
可她竟口出狂言污蔑姬无盐,再听了姬无盐的话,再看对方行径,愈发不喜,微微偏过了头,敛着眉眼轻轻地笑,“不管是妾室,还是通房,终究还是个下人。只要是下人,就归正室管着的。你这厮,平日里瞧着是个狠的,皇后也常说你处事果决,怎地在下人身上却优柔寡断了呢?”
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说完,还拍了拍姬无盐,“这如何管好下人,也是一门功课。有时候太过仁慈,并非好事。你瞧,她犯了错,你不打她、不骂她,只是赶走了事,她付出的代价太小,便记不住,下次还敢。”
姬无盐温柔颔首,“老夫人,晚辈晓得了。”
老夫人斜睨她一眼,嗔怪,“还叫老夫人?之前同你说了多少回了,叫姨……总也记不住,难不成真要同我家幺儿差了辈分不成?”
话音落,众人齐齐变色、瞠目结舌,唯有姬无盐,张了张嘴……不是说手底下才叫“姨”吗?老夫人也耍赖?
老夫人也不急着让她改口,她冷冷看着张着嘴连疼都忘记了的弦月,又懒洋洋的收回了视线,反手去挽姬无盐,“不过,老婆子我呀,就是喜欢你这孩子的性子,并非绝对的仁慈,只是这种事无需入眼入心的骄傲……罢了,左右往后这些事,交给宁修远做就成,你呢,陪着我说说话、逛逛街,就成。”
叶夫人震惊了……这是,定了?
尤灵犀却是更震惊……老夫人不允许自己叫姨,说是乱了辈分,转头就让人叫姨,意思也是不能乱了辈分……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拉着姬无盐昭告天下这是她家儿媳妇了!姬无盐……凭什么?!
就像这个疯子说的,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