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杀马
当李显和陆伯达第二天从府衙中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士卒过来禀报柳阳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这里继续北上了。
柳阳一行人在后面的路程加快了速度，在路过土木堡等地方的时候并没有停留，他们下一站便是徐达的大军所在地。
北伐大军大营。
“大帅，今天因冻饿而死的士卒已经将近五百人了，还有几百人因为粮食的问题制造动乱被关押起来了，另有十几人因为吃……被斩了。”
中军大帐中，徐达正在听军中执法队的千户禀报着今天军中人员损失的情况，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那十几个人吃的什么，在座的人都明白。
徐达的脸因为冻伤显得乌七八糟的，冻疮的口子还在微微的流着黄水，此时脸色阴沉的很，心中更是低沉到了极点，自从上次朝廷过来的人宣旨之后，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更不要说支援了。
现在军中的粮食早已经去十之八九了，全军上下每天只有一顿稀粥顶着，好在现在不下雪了，士卒们不用再干体力活了，暂时还能再撑几天，但是过了这几天之后，那就彻底断粮了。
现在军中每天报上来的减员人数越来越高，光是今天一天就损失将近一千人，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发生暴动的不光是这几百人了，恐怕连弹压的士卒都要加入到其中了。
最关键的是，从几天前已经出现了吃……
想到这里，徐达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找鞑靼人进行决战，到时候在敌人的地盘上劫掠一番，这十几万的大军或许还有的救，但这也是在赌，赢或者输只能全凭天意了。
“昨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徐达并没有在死亡人数上纠结，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找到鞑靼人。
“回大帅，还没有，看样子恐怕……”一个坐在大帐门口的一位副将欲言又止的说道。
又是一个坏消息，这已经是派出去的第九队斥候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回来，他们都是被派出去找鞑靼人的，但是现在别说鞑靼人了，连派出去的人都不知所踪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帅，要不……撤兵吧？再这么待下去十几万人真的就完了。”另一个副将鼓足了勇气说道。
退？大雪茫茫断路，十几万人现在撤退能活着回去的人又有多少？更不要说鞑靼人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是对方趁着自己这边撤兵的时候突然杀出来，恐怕就会是一场大溃败。
更不要说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私自退兵，到时候自己的仕途断了不要紧，以自己跟皇上的交情掉脑袋是不会掉的，但是肯定需要人负责，恐怕这帐子中的其他人就要掉脑袋了。
重要的是，这一次举整个大明之力进行北伐，已经把国库掏空了，这次要是无功而返恐怕后面几年内都没有办法再次发起对鞑靼人的北伐了。
徐达看着帐外泥泞的雪地，沉吟了半晌说道：“不能退！”
帐子中一片安静，其他人早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当徐达真说出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们还是失望了一下。
“可现在已经没吃的了，粥都已经能见人影了。”钱粮官低着头说道。
“那就杀马！”徐达眼睛闭上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大明能打败元军，之前还能在草原上追着蒙古人屁股打都是因为有一只强大的骑兵，所以战马在大明的军中是极其宝贵的，很多军人对自己的战马也是极其的爱护，哪怕自己没吃的也要先让马吃饱。
再者就是，一支没有骑兵的大军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是很难战胜那些鞑靼人的骑兵的，哪怕一时战胜对方也追不上，如果战败又跑不掉，最后就这么被对方的骑兵活活的个耗死。
所以帐中的将军们听到要杀马立刻哄闹了起来。
“大帅！不能杀马！咱们就靠着骑兵跟鞑靼人打呢，杀了马咱们拿什么打仗？”
“对啊！大帅，咱们杀了马光靠士卒们两条腿如何追的上鞑靼人？”
“大帅！末将也不同意杀马，那可是整个大明的精锐所在，就算咱们靠着杀马活着回去了，朝廷那些人又能饶的了咱们吗？皇上饶的了咱们吗！”
“大帅！那些骑兵乃是末将统率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要杀他们的马，恐怕会起内乱之祸！还请慎重啊！”
徐达听着下面的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颤抖着，自己何尝不知道不能杀马，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只有让这些士卒们活下去，保存实力才有可能组织下一次的北伐，人如果都没了，要那些战马又有什么用！
“都不要说了！”徐达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喝道！
“我当然不愿意杀马，可是现在没有办法，难道让这十几万大军活生生的饿死、冻死在这里吗！他们若是战死尚有军功，可是连敌人的面都没看到就被冻死、饿死，那就是白死！”
这一番话说的其他将领都不作声了，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没有人愿意真的这样做，在战场上与他们相依为命的除了自己的袍泽就是胯下的战马了，如同兄弟一般，现在要将其杀了，如何能忍心下手！
“今晚，杀马！此决定乃是本帅一意孤行，与你们无关！”徐达闭上眼睛痛苦的做了最后的决定。
帐外的大风骤然刮了起来，立在外面旗杆上的帅旗随风上下翻滚，远处马厩里的战马好像知道自己将要命不久矣，这时候也开始嘶鸣了起来。
柳阳一行人此时带着护目镜正在大风中赶路，好在只是有风并没有雪，虽然速度慢了些可还能看清楚前方的道路。
“古毛宁！你确定这个方向没走错吗？”柳阳大声跟旁边的古毛宁喊道，风太大了，声音小了根本就听不到说话。
古毛宁看了一下天空，暗无天日，这边他就是当年跟着大军来过两次，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了，毕竟时间有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