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审问
总的来说，就是井二喜的爹是蒙古人，他娘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最底层的汉人女子，在他爹一次醉酒之后奸污了他娘，然后就有了井二喜。
后来各地红巾军揭竿而起把蒙古人赶跑了，只留下井二喜母子两人，因为身世的原因他从小就备受欺凌，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在欺辱中穷困交加下死了。
在埋葬了自己的母亲之后，了无牵挂的井二喜就想起来那几个经常欺负他们母子二人的邻居，心中的恨意大盛。
于是他在鱼龙混杂的赌坊弄到了一些蒙汗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的潜入到这几户人家中，把蒙汗药混入了他们的饭食中去，在等这些人都晕过去之后，便手起刀落接连斩杀四户二十余口人，制造了震动整个北方的灭门大案。
在官府的追查之下，井二喜在赌坊购买蒙汗药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在经过走访之后便把他抓了起来，在拷问之下便全部招了，然后就是定罪问斩。
但恰好当时朝廷对草原用兵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于是井二喜一众犯人便被编入了军队之中充当敢死兵。
不过在后来的行军之中，他瞅准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但是不敢回家便一路辗转来到了登州府，为了躲避官府的盘查就进入了慈福寺出了家。
但是一路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见识到了很多人，也看到那些人潇洒的生活，此时哪里还能过的惯青灯古卷的枯燥日子，便时不时的偷跑出去混迹于各赌坊和暗门子。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凭借出家人的身份化一些钱财，但哪里够他如此开销，于是便在一些暗门子娼妓的教唆下经常从寺庙中偷一些东西出去卖，一来二往的便破了五戒。
在又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寺院的监寺发现了，井二喜一时失手杀死了对方，最后只能再次逃亡，本想着去南方的，后来转念一想这一去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便想着偷偷潜行回来祭拜一下母亲再去，可惜碰到了千年一遇的大雪灾，把自己封在了这个阔别十几年之久的故乡。
就在他跟其他人一样快饿死的时候遇到了现在这个老大，或许是物以类聚吧，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人互相看对了眼，便投靠了对方一行亡命之徒，虽然需要干一些脏活累活可毕竟能活下去。
柳阳静静的听完对方的过往，期间又用‘慧眼识人’技能探查过，发现他再也没有撒谎，可见所说的都是真事。
此时他的心中也不是很有滋味，如果不是因为受到邻居们的排挤，或许井二喜的母亲也不会那么早就亡故了，或许井二喜也不会犯下如此大的灭门惨案，或许也不会被编入死囚军中，或许……
柳阳想到这里自顾自的嘲笑了一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或许，不过都是人们为自己或者为他人的臆想罢了，看来自己也犯了这个毛病。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问题还是寺院中的那些匪人，得先把他们给解决掉，在柳阳看来，既然他们在如此恶劣天气中居然还为非作歹，那就没有救济的必要了。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柳阳看上了这座寺院，自己准备在香河县城建立深入北方腹地的第二个物资中转站，而这个寺院就是最好的物资存放地。
现在北塘镇已经建立了北方赈灾的第一个海转路的物资基地，后方所有的物资都要先存放在这里，然后再按照前方的需求进行输送。
但是按照现在北方的受灾面积来看的话，只是依靠从南方各地运送赈灾物资的话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能救得一时却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他在出发的时候已经让回去的船队除了赈灾的物资之外还要再带过来一些工匠以及需要建造工厂的东西了，这些才是能否在成功赈灾的中药物资。
到时只要把工厂建立起来，又背靠大海，所获取的食物再加上不断从南方补充的物资就足以让北方渡过这个艰难的时候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渤海湾并不是不冻港，现在的木头船体还没有办法进行破冰前进，不过这个都是小问题。
柳阳的思绪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他看着疼的不断吸气的的井二喜说道。
“嗯，这次你没有撒谎。城外那些人是不是你们杀的？他们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你们扒光的吧！”
井二喜沉默了一会，才从嗓子中挤出来一句话：“是。那些都是想着出城找吃食的人，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眼看着都已经活不了了，所以……就送了他们一程。”
“你们连救人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杀了他们？”柳阳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是。”井二喜此时好像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眼睛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所以，为了他们身上那点银子，为了他们身上那几件衣服，你们在看到那些已经快死的人不但不救，反而还盼着对方快点死，后来等不及了便杀了他们！”
屋中的火光此时依旧在跳跃着，气温在煤球炉子的烘烤也慢慢的暖和了起来。
但是柳阳这几句话却犹如从冰窟里面刚刚捞出来一样冰冷之极，让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感觉遍体生寒，仿佛此时在外面的风雪天气中洗了一个冷水澡一样。
或许史官们在史书上会写一句话‘腊月始，黄河以北大雪漫天连绵数月，民食不果腹，衣不御寒，余者盼人亡而取衣物！’
但是对于北方数以万计的百姓们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华夏民族多少年的殡葬传统就是人在最后走的时候要体面的。
井二喜听着柳阳的话眼睛从刚才的慌乱慢慢的漠然了下来。
“这位大人，看样子你是读书人吧？看你们穿的都挺暖和的，也不像挨过饿的人，你们这些老爷当然会觉得我们干的这事挺背良心的。”
“可是我们就是为了活下去，有错吗？如果我能跟你们一样吃得饱、穿得暖，一样不会干着损阴德的事！可是我们就该眼睁睁的被饿死，被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