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树干向上飞行，飞行中，能看到主干上偶尔延伸出的巨大枝杈。
有些枝杈已然断裂，断面粗糙，有些则依旧顽强地支撑着。
枝杈上，点缀着一个个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果实。
他们刚才所在的小世界，只是其中之一。
几人从一个燃烧着赤红火焰的果实世界旁飞过，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
又掠过了一个完全由晶莹冰川构成的果实，寒气逼人。
还看到了一个内部充斥着翻滚雷云的果实，电蛇在其中狂舞。
这些果实小世界如同寄生在亘古巨树上的斑斓菌落，或是悬挂于无垠黑暗中的璀璨灯笼。
密密麻麻，构成了这死寂虚空中唯一的瑰丽风景。
江宇对昆仑的忌惮正是来源于此，他无法理解建木果实存在的方式。
听不懂？
很正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建木枝丫上的每一颗果实，说实话里面蕴含的能量也就那么回事。
能量提升至最高，挥挥手就能将其击碎。
恐怖的不是能量，而是规则。
他无法想象，需要拥有怎样的规则感悟，才可以在一颗果实上创造出一个小世界。
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更恐怖的是，每一个小世界独立存在，极致展示着独特的规则。
就像是...就像是...
没错，就像是创世初学者在草稿上反复练习，练习怎样创造一个真正的世界。
昆仑，西王母，三青鸟...
她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她们对规则的感悟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江宇不知道，甚至于想都不敢想。
问题是墨家南粤一战，九霄所表现出的规则感悟平平无奇。
是青鸟的实力本就如此，还是沉睡太久记忆消散，还是规则的那部分全给了少黧？
他不知道。
江宇只知道一件事，今天昆仑之行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能不出手，尽量不要出手，让她们两个狗咬狗。
能操作就顺势操作一下，不能操作就果断放弃。
哪怕白跑一趟，也决不能让青鸟感觉到他对天神的敌意和真实战力。
这是底线。
飞行了不知多久，穿越了无数层稀薄的云霭，上方的木墙终于出现了尽头。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断面，扭曲的年轮比视野还要长。
登上断面，眼前的景象更具冲击力。
断面广阔得如同一个完整的大陆，目光所及，地平线在极远处才微微弯曲。
而在这片大陆之上，曾经矗立着无比宏伟的建筑群，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
倒地的石柱如同巨人断裂的骸骨，交错横陈。
绵延的神殿只剩下地基，碎裂的砖瓦和残破的石像堆积如山。
昆仑墟，是诸神的坟场。
九霄悬浮在断面边缘，心里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混乱。
看着这片比她离开时破碎了无数倍的故地，脸色瞬间铁青，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她能感知到昆仑本源的衰败，心疼与愤怒交织。
抬起头，看向远方那座唯一还算完好的神殿，目光冰寒刺骨。
全是因为这个贱人！
所有的神殿都已摧毁，唯独她居住的神殿还耸立在昆仑之上。
难道是因为巧合？
就在这时，前方废墟的中央，空间微微波动，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女孩身着淡紫色衣裙，银白长发垂过腰际，如同流淌的月华，衬得肌肤胜雪。
她的瞳孔是纯粹的白，没有一丝杂质。
美丽得令人窒息，却也冰冷得没有半分人类情绪。
正是被困于此的少黧。
江宇、九霄、少黧三人呈三角站位，彼此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的安全距离。
岁岁和程诺则识趣地退到了更远处的断崖边，脑袋深埋，尽量减少存在感。
她们清楚，这种级别的对峙不是小老鼠能掺和的。
哪边赢了，她们便会成为哪一边的奖品...
呃——
不准确，应该说是赠品，她们连奖品都算不上。
沉默在废墟上空蔓延，耳边只有建木枝桠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断裂声源自虚空深处，微弱却清晰。
最终还是九霄先开口，她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尽量平稳，重复之前在琴岛的说辞。
“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打架，也没心情跟你闹。”
“昆仑现状你也看到了，再待下去，你只能陪它一同消亡。”
“我不敢赌，你若是消亡，我能不能独立存在。”
“我会帮你解除封印，还你自由。”
“从此，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再无瓜葛，永世不见...”
江宇站在一旁，面色平静，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单纯看戏。
他在等，等那个最适合打破平衡的时机。
少黧那双纯白眼眸静静地看着九霄，又扫过一言不发的江宇。
她记忆混乱，只记得自己是少黧的分身，被困于此。
对于合体，她同样本能地排斥，谁能保证合体后消失的不是自己？
即便意识尚存，她还是独立的自己吗？
她渴望的是离开这片囚笼，是真正的自由，不是融合成所谓的青鸟。
而且，她早已与昆仑融合。
在昆仑之上，拥有近乎绝对的掌控权，并不太担心九霄能玩出什么花样。
少黧沉默良久，似乎在权衡利弊。
许久许久，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滴落玉盘。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你当真知道如何解除封印？”
九霄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需要你我本源之力融合，击碎师父留下的禁制。”
“我搜寻过残存记忆，方法很简单。”
“只要你我同时将神力注入昆仑核心阵眼，逆向运转，便能瓦解封印。”
“不需要逆转太久，一刻钟就行，但还是会极其耗费心神。”
“以昆仑现在的状况，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决不能出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