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回到自己的舱室，合金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陈麟传输的《天穹计划完整文件来，全息投影在狭小的空间里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系统，启动隔离协议。”
王端低声朝着空气出声来，很快就有回应声传出。
“隔离协议已启动，所有外部联接已切断。”
电子女声回应道，“警告：本操作将触发安全日志记录。”
王端咬了咬牙，他知道协会的监控系统无处不在，但此刻他必须冒这个险。
手指在投影中快速翻动，直奔能源分配模块，当他看到那个锁形符号再次出现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放大第七模块，解析量子加密锚点结构。”
投影画面迅速变化，复杂的量子算法结构图呈现在眼前。
王端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加密系统，那核心处嵌套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拓扑结构，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身为相关系统的设计人员之一，王端可太清楚这些特殊结构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这……这是量子控制协议？”
他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这个系统不仅能控制谁可以通过传送门，还能远程操控传送门的开启与关闭——当然这玩意还需要最高级的权限，王端并不认为此时的红龙协会高层会将这个东西的权限让给起源星。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检测到未授权解析尝试，安全协议启动。”电子女声变得冰冷，“请立即停止操作并等待安全人员。”
王端迅速关闭文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早该料到陈麟给他的文件里肯定嵌入了监控程序，现在只能祈祷这不会引起太大怀疑——作为起源星这边的工业委员会代表，技术分析本就是他的职责。
而他刚刚和陈麟这边通完话，按理说这个时候的一些违规操作也不会真的被当回事才对。
舱门通讯器突然响起。
“王技术员，陈会长邀请您前往山海市共进晚餐。”
一个机械化的声音传来，“一小时后在红山基地的观星厅。”
王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收到，我会准时到达。”
通讯切断后，他瘫坐在椅子上。
这绝不是普通的晚餐邀请，陈麟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解析行为，现在是在试探他。
王端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久之火，最终才决定冒险联系“自由起源”。
王端从衣领内侧取出一个微型芯片，插入终端的隐藏接口。
这是自由起源给他的紧急联络装置，据说使用了起源星特有的量子加密技术，能够避开协会的监控——当然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具体到底能不能谁也不清楚，王端自认为这东西的保密性是足够高的。
“验证身份。”
他低声道，那芯片表面亮起微弱的红光，扫描了他的视网膜。
“身份确认……王技术员，请说出你的请求。”
一个低沉的电子音响起，只不过那个声音并非是人类的语言，而是通过某种装置被切换成了特殊的嘈杂电子音，最后再通过额定的编码转换为通用语言。
“我需要立即与“铁匠”通话，优先级s。”
“连接建立中……请等待……”
几秒钟的静默后，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怎么突然联系，情况有变？”
“天穹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王端迅速的压低声音来，“量子加密锚点实际上是控制装置，陈麟不仅想升级传送门，还想完全掌控它的开关权。”
通讯另一端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出声来。
“你的判断与我们获得的情报基本一致。”
通讯另一端的铁匠最终说道，“协会在三个附属星球上秘密建造了相关的信号基站，并且全部伪装成而来能源中转站。”
王端握紧了拳头，果然如此！
陈麟的温情面具下，隐藏的是对起源星绝对的掌控，这个家伙在会长的位置上十几年，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后手？
他之前展现出来的那一副姿态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
“还有更糟的。”他继续道，“陈麟邀请我共进晚餐，就在一小时后^我怀疑他已经起疑。”
“保持冷静。”铁匠的声音出奇地镇定，“记住，陈麟最喜欢玩心理游戏，千万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旦被他把控住情绪，你就很容易被他引导着进入陷阱中。”
“更何况这还是在地球那边，根据我们这边的信息上来看，陈麟本身还掌握着魔法力量……虽然并不是很强大，可若是在起源星上的话，靠着魔法力量让你说出来想说的话语还是非常简单的。”
“你应该庆幸他现在的会长身份，这让其无法自由的再度进入到起源星中，地球就是束缚他的最终之地。”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端微微点了点头，谁都知道协会的最高层不被允许贸然的进入到起源星中，这是为了保证起源星的传送门不会突然出问题，从而导致协会的最高层被束缚到起源星上。
当初李天云那一届制定下来的规则，没想到竟然延续到了现在。
“那今天的通话就到此为止吧。”
铁匠朝着王端出声来：“保持镇定，我们的存在对于陈麟来说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根据……”
王端沉默着等待通讯突然中断，芯片自动销毁并化作一缕青烟，他将芯片的参与扔进分子分解器，看着它彻底消失。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这足够他准备一番了。
实际上铁匠太过于自信了，王端太清楚陈麟的能力和之前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陈麟根本不是证据不证据的问题，而是他在乎不在乎的问题。
若是整个自由起源对于陈麟来说是可以拉拢甚至是扶持的存在，那么陈麟甚至是可以无视掉自由起源之前做了什么事情而选择将其容纳。
王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经是打算好了退出这个自由起源——若是每个人都和铁匠一样这么愚蠢，那么这个组织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
观星厅位于红山基地的指挥中心顶层，全透明的穹顶外是浩瀚的星空，地球的夜空也看起来异常的美丽。
自从新型能源逐渐取代了原本的发电模式后，红龙协会甚至是整个地球上的环境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变，夜空也再度恢复了几十年前的繁星姿态。
陈麟已经等在那里，面前的长桌上摆着起源星特有的紫色水果和地球产的红酒。
“准时如常，王技术员。”
陈麟微笑道，示意他入座，“希望你不要介意今天晚上的聚会。”
王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您太客气了，陈会长。”
“陈会长能亲自邀约我前来，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他注意到桌上只有两副餐具，没有侍者，没有安保。
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今晚的谈话绝不会轻松。
陈麟示意智械服务员迅速的为王端斟了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星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紧接着智械服务员就退了出去。
“十五年前，”陈麟突然开口，“当我们第一次在起源星发现赤阳矿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行星稀土矿。”
他啜饮一口酒，“直到一名工作人员在实验室里不小心引发了微型链式反应。”
王端的手指在酒杯上微微收紧。
陈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次事故炸毁了半个实验室，但也让我们发现了反物质的存在。”
陈麟继续道，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你知道当时是谁批准继续研究的吗？”
王端摇头。
“是我。”
陈麟放下酒杯，“当时所有人都反对，认为风险太大，但是只有我看出了它的潜力。”
他顿了顿，“就像现在，只有我看出了起源星真正的价值。”
王端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陈麟的话中有话，每个词都像是一把双刃剑。
“您对起源星的贡献有目共睹。”
王端谨慎地朝着陈麟回应，“若是没有您当初开启传送门，就没有今天的起源星……这一点谁也不能抹杀。”
陈麟突然笑了：“王端，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看重你吗？”
不等回答，他继续道：“因为你和你父亲一样，有着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当年他明知道传送门在那一段时间不稳定，还是坚持按照原定计划带队进入起源星。”
王端的心跳加速，这是陈麟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父亲的事。
“官方报告说那是意外。”
陈麟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报告总是会美化一些事情。”
他站起身，走向观星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就像这个。”
他启动投影，一段模糊的影像浮现出来。王端看到父亲站在传送门前，正在与某人激烈争论。
然后画面突然扭曲，一阵刺眼的蓝光后，传送门崩塌了。
“这段记录本该被销毁。”陈麟平静地说，“但你父亲值得被记住真相——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为了关闭失控的传送门，避免更大的灾难。”
王端感到血液凝固，他声音嘶哑的朝着陈麟出声问道：“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陈麟关闭投影，转身面对他：“因为天穹计划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新一代传送门不可能失控，也不可能被滥用。”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无论是对协会，还是对……自由起源。”
王端的呼吸几乎停滞，陈麟不仅知道组织存在，还直接点明了它。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强作镇定，只觉得喉咙里面的口水咽下去都特别的费劲。
陈麟突然改变话题：“三天后你带队回起源星，我要你特别检查一下安云基地的现在所进行的所有项目，若是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内容或者违规的项目，就直接处理掉。”
“在协会派遣过去新的起源星负责人之前，你就是起源星上的最高负责人，这一点我还是希望你能清楚。”
王端甚至是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陈麟这边的话语就再度出声来。
“记住，王端。”
“有时候最坚固的锁，不是为了禁锢，而是为了保护，起源星的未来在你手中。”
他按下桌边的按钮，观星厅的穹顶突然变得完全透明。
群星璀璨，夜空美的异常。
“我当初在安云基地工作过很久，对于安云基地的了解恐怕是整个红龙协会独一档的。”
“哪怕是我在离开了安云基地之后，我当初在安云基地的那些同事和一些朋友，也会时不时的与我联系和我简单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陈麟似乎是在平淡的说出来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王端的瞳孔猛然之间缩小了一圈，他意识到自由起源的那些所谓秘密极有可能在陈麟这边都如同是过家家一般——要知道起源星上驻扎着的数十万军队可全程都没有任何动静，而这批人在数十年来一直在稳定高效的执行着轮换。
他哪怕是起源星上的临时高级负责人，可起源星上的武装力量对于他来说却始终都没有任何调动的权限，甚至是连任何调动的权限渠道都没有！
王端一脸震惊的看向陈麟，只看到陈麟脸上的平淡表情：“……我对整个起源星是很有感情的，那边的每一个大陆板块和土地我都亲自去过，前哨基地我是从无到有的看着它拔地而起，达拉德大陆上的安云基地更是在我的手上一块一块的建造而成。”
“所以某些人的一些小把戏，对我来说甚至是比不过所谓的过家家。”
“他们的那些个手段除了会影响到寻常人员的正常生活以及造成部分的恐慌外，对红龙协会整体不会有任何的干扰。”
陈麟抬起眼来冷淡的看向王端：“除非是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候可能会让大人拆掉他们过家家的小房子……这样一来倒是可能会让不少人觉得残忍。”
王端甚至是此时不敢直视陈麟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出声道：“陈会长……我回去之后会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