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瞬间愣住，半晌才回过神，脸上血色全无。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这个秘密她打算带进棺材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秦欢根本不可能知道，只是瞎说造谣刚好让她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孙红镇定下来，手指掐着掌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结过婚，更没有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秦欢微笑着，目光却寒冷如冰，仿佛能冻进人心里。
“没结过婚就不能生孩子了吗？孙姐年轻的时候那么风流潇洒，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换了多少男朋友孙姐数得过来吗？生个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满嘴胡言，你污蔑我！”孙红涨红了脸，情绪激动地朝着秦欢扑过去，“我哪来的孩子！”
许喻寒目光一凛，将秦欢拉到自己身后，孙红止步，握着拳头瞪着秦欢，恨不得冲过去狠狠给她这张贱嘴一巴掌，却又忌惮许喻寒。
他在护着秦欢？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秦欢？
“秦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托你说清楚。”商父神情凝重，面对秦欢这个救命之恩态度十分和蔼，却忍不住焦急。
商母抹了抹眼泪，“孩子？什么孩子……”
“别听她胡说！我要是有孩子，犯得着领养献薇吗！”孙红急声喊道。
江修演和许喻寒都怔了一瞬，可是秦欢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孙红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话已经说了，她干脆道，“献薇四岁不到就被我从孤儿院领养回家，我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为了她，我没有结婚，更没有生孩子，一心一意将她抚养长大。我和她相依为命，她十七岁的时候被你们找到，你们一家团聚，要将她接回C市，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可我为了孩子的前途，忍着心痛劝她跟你们走，将她还给了你们。可是我舍不得她，她就像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留在她身边，但又不想以母亲的身份让她为难，让你们尴尬。无论是从小将她抚养大，还是这些年我做她的经纪人，可有哪点对她不好了？我的孩子从始至终都只有献薇一个！”
孙红越说越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掉落，脸上的妆都花了，看上去又滑稽又狼狈。真不像想象她如今这样又胖又丑的样子，当年还是一个村里最美的女人，还能成为一个夜总会的花魁。
商父商母都为她的话动容，当年的确是他们将十七岁的女儿从她身边接走，设身处地想想，抚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也很深厚。
女儿出生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他们找了她整整十七年，后来无意得到了线索，顺着孤儿院查下去，终于找到了孙红。
女儿那时候在县上上中学，孙红为了照顾她，也从乡下跟着她到了县城，在一家KTV里唱歌，她虽然没什么钱，却一直坚持让商献薇学习音乐舞蹈，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她也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正是这份恩情，让他们铭记于心，当初带着女儿回C市，主动提出将孙红一起接回来照顾，可孙红却说自己习惯了工作，也热爱演艺事业，正好献薇想要进娱乐圈，她便做献薇的经纪人好了。
他们调查过孙红，她的确年轻的时候私生活比较混乱，但她并没有孩子，领养商献薇之后更是一心一意地抚养她。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真以为我一点证据都没有在诈你的话吗？”秦欢从许喻寒身后走出来，步步逼近孙红，灼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秦可悦是你和谁的孩子，需要我提醒你吗？孙姐，二十五年前的丁香村，来别院度假养病的富家大少，如果你还记不起来，亲子鉴定报告会让你记起来的。”
孙红惊恐地瞪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倒映着秦欢的身影，一点点放大。
秦欢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爱上了那个富家大少，和他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原本以为他会如同自己承诺的一样，将来带你回C市，娶你过门，可他病好之后被家人接走了，他没有带上你。而你，在这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孙红望着秦欢，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内心深处涌起从未有过的害怕。
这些陈年往事，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除了她和那个负心汉，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通过各种途径试图联络到那位富家大少，却发现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这一走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你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再接近那位富家大少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有云泥之别。”
“别说了！”孙红大叫一声，秦欢躲过她，站在江修演身后，嘴里的话依旧不停，“你生下了孩子，本打算一个人将她抚养大，可很巧的是，那位富家大少的别墅突然住进了新的人。那人便是他新过门的妻子，两人未婚先孕，匆匆领了结婚证，那位妻子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被送到别院来养胎。别墅招杂工的时候，你成功混了进去，在别墅一呆就是三个月。那位妻子的孩子出生，可她没有奶水，丁香村虽然风景优美，极适合度假养病，交通却并不便利。那时候，要到C市请一个奶妈回来，来回开车的路程至少三天。于是这时候你站了出来，你刚生完孩子几个月，奶水充足，自然而然从杂工变成了奶妈，留在了那位妻子身边。那位妻子也是生的女儿，你的女儿比她大几个月，人家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连婴儿服都穿的最好的名牌，一个奶瓶比你一个月工资都贵。你嫉妒，不甘，于是在第三天的晚上，偷偷的——”
“别说了，你别说了！”孙红发疯一般，不顾一切扑向秦欢，被江修演制服住，拼命地挣扎，嘴里从咒骂变成了哀求，“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但这些都不是真的……”
这些陈年往事，秦欢为什么会知道，仿佛亲眼看见一般！孙红心里害怕极了，可秦欢对她的哀求恍若未闻，“你偷偷地用自己的女儿换掉了那个孩子。你的女儿营养不良，本就看起来小一些，长得和那位妻子的女儿又十分像。没有任何人察觉孩子被掉包了，你将换掉的那个孩子丢到了山里。”
听到这里，孙红已经面无血色，她对秦欢的话深信不疑，知道她手里握着自己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根本让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她什么都知道，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她当时的心情都说得准确无比。
“那个太太坐完月子，便带着孩子回了C市，从此你的孩子在豪门做千金小姐，衣食无忧，但你还是不甘心。你领养了孤儿院最漂亮的小女孩，从小培养她，你知道自己要接近上流社会是没有机会的，但若你的孩子成为了漂亮的女明星……”
孙红跌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走廊里寂静无声，直到手术室的灯突然暗下去。
商母如梦初醒，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看向孙红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她咬碎。
“献薇将你当做生母，对你孝顺，顺从，你竟从头到尾只将她当做一块踏板！”商母咬牙切齿，“我的女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商母第一个冲过去，“医生，我的女儿她——”
“幸亏发现得及时，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商母忍不住捂着嘴抽泣起来，商父的眼睛也瞬间泛起泪光。
秦欢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
商献薇脱离了生命危险，需要休息，秦欢和许喻寒先行离开。
江修演需要24小时保护着商献薇，正好在医院陪护，秦欢将商父商母也劝了回去。
商母虽然一刻也不想离开女儿，但又怕打扰到女儿休息，另外，孙红的事情也等着她处理。
“伯母，有件事想拜托你。”秦欢道，“秦可悦的身世，能不能暂时替我保密？”
商母没有多问，毫不犹豫地答应，“放心，今天的这些话，我和献薇她爸都会烂在肚子里！”
“谢谢阿姨。”
“是阿姨该谢谢你才对。”商母拉着秦欢的手，神情动容，“欢欢，谢谢你救了我们献薇一命。以后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献薇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她一辈子的幸运。”
朋友……
秦欢心里一软。前世，除了远在国外的师甜，她没有任何朋友，一心为了追逐陆祺鑫，没时间交朋友，连亲情也忽视了。
看到商母为了女儿的安危毫无形象地大哭时，她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初自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向来优雅大方的母亲也是冲她吼，让她滚出去永远也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