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敛了笑容，耸耸肩说：“我只是觉得我们挺倒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麻烦。”
“你的脚都那样了，还笑得出来？”柳青胤一副看不懂我的模样。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抱着手缩了缩身子，对柳青胤说：“再说，不是有你吗？”
他的浓眉成了川字，脸上有些无奈。
“你告诉我，你在升龙棺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好奇地问。
柳青胤摇摇头，显然不想说这个问题。
“你现在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不疼了？”他说。
自讨无聊，我也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不想说，即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吐半个字。
气氛又一下沉默了下来。
我无聊发着呆，棺材板燃烧的噼啪很奇怪。
听起来像是客死异乡的亡魂在痛苦和哭泣。
想起来，我拿出两张纸，放在那些棺材前，嘴里嘀咕道:“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打扰的，勿怪勿怪！”
之后，我走回火堆，柳青胤看我的举动，嘴角挂着浅笑。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在为你积德。你烧了别人睡的床，我给了别人一顿饭，这样就平了。你敢嘲笑我！小心躺在里面和你算账！”
柳青胤随口答道：“你拜的棺材里没有尸体。”
我瘸着腿强词夺理道：“管它有没有，烧棺材板就是烧别人的房子，烧点纸也算两不相欠了。”
柳青胤却不多说话，反而是一脸笑意吟吟地盯着我。
他被看毛了，我低声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忽然伸过手，从我头发上捏下一片枯叶，然后轻轻地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
“觉得什么？”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俏脸一红，但还是瞪他一眼：“你少贫嘴了。”
柳青胤一笑，什么也没说，我被他越看越尴尬，只得咳嗽下红着脸低头看着火焰。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终于不再看这边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冷风吹在头发上，感觉有丝丝凉气，天空昏暗，星星躲在厚厚的云下。
只有当云很弱的时候，它们才能显示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今晚的月光，倒有些别致。”柳青胤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嗯！？
我继续抬头看着破旧的屋顶，很少有机会在这样的山林里过夜。
透过破烂的瓦顶孔洞，虽然月光在黑云里若隐若现，但的确有种朦胧的美。
我正看的入神，突然一个影子从屋顶上闪过。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泥尘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的眼睛里。
我极不舒服的用手揉眼皮。
“怎么了？”柳青胤收回目光落在我身上。
“屋顶上有东西跑过去，把我的眼睛弄灰了。”我用手揉搓一边说。
他伸手抓住我胳膊，吓得我愣了下问：“你做什么？”
“让我看看。”
他挑眉道，一只手扶着我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打开我的眼睑，轻轻的吹了两口凉薄的气。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气氛有些暧昧，我不自然的说道。
就在尴尬时，我的左眼晃过大门，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直直地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青色长衫，头上戴着斗篷，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脚上一双破旧的草鞋，手里拿着一个小铃铛。
我顿时惊呆，脑袋几乎撞上了柳青胤的鼻子。
我指着门说：“有人来了！”
突然，柳青胤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后用犀利的眼神瞥了一眼门。
门口没有人，但铃声确实从远处传来。
渐渐地，铃声越来越响，伴随着脚步。
我以为看花眼了，捂住右眼，只能用左眼看东西。
突然，我发现周围有很多白雾，火的颜色变成了浅绿色。
我试图睁开右眼，但别无选择，灰尘不仅还在我的眼睛里，还被他吹得我睁不开。
柳青胤低声说：“别出声。”
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周围的棺材都在动，不安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似乎焦急地等待着声音的接近。
慢慢地，我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幽暗，仿佛是地狱的勾魂使者。
他喊道：“喜神过境，生人勿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的白雾中，人影越来越近。
我竟没想到是在山林里遇到的赶尸人，他走到门口后，因为是背光，看不清脸，但显然看清了我们。
惊呆了一会儿后，那赶尸人沙哑着嗓子说：“外面下了雨，两位可否让我也进去避避？”
柳青胤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蹙起眉头脸色沉着，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毕竟这地方也不是属于我们的，没有权利霸占。
赶尸人不在多说什么，摇了摇手中的铃铛，妇女尸体跳到门槛前停了下来。
赶尸人低声喊道：“迎喜神！”
尸体穿的不是寿衣，上身窄袖大襟袄，下身穿着直筒长裤。
她走路的力道看上去跟普通人无二，但是姿势相当生硬。
随着赶尸人声音落下，尸体一跳就进了门槛。
然后紧紧的靠在了门后面。
柳青胤似乎看到了我的疑惑，低声告诉我，这不是住在房子里，而是专门用来停尸的。
说着，他指着门上的一对自己褪色的纸灯笼，歪斜的灯笼上写着一个红色的尸体字。
只是风吹日晒太久，这两个尸体字脱落斑驳，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
这时，尸体被妥善处理了后，赶尸人脱下缓缓地拿下头上的斗笠。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当我看到了他的脸，有些被吓到。
嘴唇厚，嘴巴大。一个疤痕从额头夸张地延伸到下巴。
他的脸一分为二，眼睛也很大，就像牛眼一样，五官极其不协调，丑陋吓人。
柳青胤脸色不好地看着，我不知道现在赶尸的人能不能看见他，但他却看着我。
“你中毒了！”赶尸人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下意识看了包扎的脚。
他声音嘶哑，继续问:“你觉得身体正常吗？”
他这么说我真的觉得腿上不舒服，那种骨头里发痒的感觉。
赶尸人在破屋角落里拿了一个破碗，出门后不知从哪里得到一碗清水。
看到赶尸人的这一举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问：“老伯，你这是……”
“我姓甘，你可以叫我甘老，方才在黑树林里，想来就是你们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果然，刚开始他就注意到我们俩了。
甘老咧嘴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直言不讳地说：“你滴一滴血，然后告诉我什么颜色。”
我的血很特别，不太想轻易给别人，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甘总是赶尸人，我没接触过，心里有些抵触。
而且我一时拿不出他想做什么。
我侧头看了看柳青胤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才想到，有他在，这个赶尸人如果真有歪心思，在柳青胤手里也得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