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元那股重获自由的新鲜感仿佛在几天之内都被耗尽。
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根本就没有等到王上的回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望着这个须发斑白的老者的背影，王上什么话都没有，脸上的怒容都被小心的隐藏进肃穆之中。
身旁站立的护卫义愤填膺的想要去治柳伯元的大不敬之罪，但是却被王上的手势制止了。
城外的景致完全没有被莫家与幻鬼的叛乱所打扰，还如来时的一般。
许诺沉默不语，即便是站在城门口依依惜别的伊扬。
姜瑜和伊扬是不走的，这个做了自己不足半年的师父也决意暂时留在王城，因为圣廷与王城的芥蒂因为此次恐怕是更深了，他需要让神界最强大的两方能够相安无事。
柳伯元静静的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
其他的圣使早就提前回到了圣廷。
“队长，神界的人也这么容易就是吗？”
路上走了许久，许诺才忽然的开口问道。
柳伯元愣了一下，盯着他无神的双眼，那是一种遭受了刻骨铭心的打击才会出现的眼神。
“啊！神界怕是比十二界的死更容易！”
“那神界的人死了会去哪里？”
“也会像是十二界的人一般，烟消云散，或者落魄成孤魂野鬼，进入虚无之界，失去自我！”
“那莫逸寒会去虚无之界吗？”
柳伯元轻轻叹了口气，“虚无之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在无声的将许诺最后的一点希望完全的击垮了，一路上，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柳伯元也并没有主动去跟他说什么，而是悠悠的走在前面。
脑海中思索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离开时，姜瑜的叮嘱与担忧，像是一枚楔子砸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如鲠在喉。
“许诺的实力已经被你激发到了第二层觉醒境界，到了第三层，恐怕就只有王能够是他的对手了！”
夜宴后回到姜府时，姜瑜略带担忧的跟柳伯元说道。
“不知道唤醒他的能力是好是坏。但如今，恐怕唯有此法能够挽救十二界。”
姜瑜忧心忡忡，没了往日气定神闲的洒脱。
“可也有可能毁了十二界！”
柳伯元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
“哎！涅磐将王印偷走，只有一个用途，开启大圣天王的封印。他们是想要操控大圣天王！”
“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组织。操控大圣天王又能怎样？统治世界吗？”
“无论是哪种目的，唯有激发开许诺第三层觉醒。”
“这第三层觉醒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唤醒了，要看他与剑灵的契合，以及他心中到底是多渴望觉醒！”
“时间不多了，王上已经对圣廷充满了敌意。涅磐也集起了王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还未从地狱之门归来。更可怕的是圣廷内部······”
“怎么了？”
姜瑜忽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自从新世界爆炸之后，圣廷内部就有一种暗流涌动，似乎比王城的更加汹涌。”
“嗯？”
“长老会解散之后，圣廷的权力更加集中，但是协调性却长长出现问题。似乎一直有人在暗中透露着圣廷的消息，就像是伊扬带领的见习使徒小队遇袭。”
“看来柳伯权将圣廷搞的是乌烟瘴气！”
“也怪我，这么多年为了确认你还活着，你活在哪里，我一直假装他的存在，并且赋闲多年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圣廷的暗流又岂是你我能控制的了的。今日局势已成，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伯元还是透露着自己的那份淡定与自信，但他的心中还是一抹担忧的表情爬过了额头。
“我回了圣廷，便相当是穿上了铠甲。你留在王城可就是丢盔弃甲了！王上恐怕早就不把你当作自己人了吧！”
“无妨。只不过是将早点退休的念头再退后两年。也省的仓虚子那老儿整天抱怨。”
“哈哈······那老东西居然还是第二卫的队长，真是难为他了！”
柳伯元开怀大笑起来，但是这笑容也掩藏不住他对圣廷近年来人才不济的担忧。
他的思绪还在理顺着圣廷里的征兆，圣廷依然出现在了眼前。
未昧早早的坐在城门口的登记簿前等待着真队长的出现。
懒洋洋的模样像是刚睡醒一般。
“队长！”
直到柳伯元走近了，他才无精打采的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向柳伯元打招呼。
“未昧呀，这么多年，你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样懒洋洋的。”
“啊哈哈······都是假队长太殷勤，才让我有了偷懒的机会，但现在太麻烦了，真的回来了，我又有苦日子了！”
他两只手揣在大氅衣袖里，笑呵呵的跟在柳伯元的身后向总队府走去。
忽然发现了身后一直比他更加无精打采的许诺，回过头了，开玩笑的摸了一下他的头。
“喂，小子，见到院长也不打招呼！”
他笑吟吟的挑逗着许诺，苍月等人在夜宴未半就直接回了圣廷，所以圣廷里还没有人知道莫逸寒的消息。
悲伤写进了许诺的眼神之中，他抬起头，以一种目空一切的神情看了未昧一眼，算是对他进行了回应，便立刻低下了头，继续漫步目的的走着。
未昧似乎看出了事情的不对，转向柳伯元，未等他开口，柳伯元的声音在他的脑中炸开了。
“莫逸寒死了！”
未昧愣了一下，这已是第六个死去的见习使徒。
忽然有了精神一般，那副懒洋洋的倦容一下子扫荡的无影无踪，转而换成了肃穆的端庄。
“啊，使徒战死总是难免的！”
他嘟囔了一句，但是内心的情绪还是躲不开柳伯元的眼睛，他深有体会的拍了一下未昧的肩膀。
“哎呀，所以我才说，做圣使院的院长太麻烦了！”
他呵呵的笑了一声，但是那样不自然。
迎接队长的队伍不算长，只有零星几个人，很快他们就将柳伯元接回了府邸。
关于真假队长的事情也只有队长级别的人物才知道，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与往常一样。
只是许诺忽然没了队长的引领，他按着队长的吩咐，落寞的向着圣使院走去。
“许诺！”
他还为踏入圣使院所在的街区，就听见几声急促的喊声。
那是文竹与高明落、肃穆瑾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忙不迭的跑出来迎接。
“许诺！”
声音忽而近在了眼前。
“许诺，回来了！”
文竹兴奋的抱住许诺，他还没有注意到许诺脸上的面无表情。
“哎，逸寒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我听苍月队长说，逸寒被准许回圣廷呀！”
三双期待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但是现在这似乎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莫逸寒，他战死了！”
风，在他们的耳畔吹过，像是奏响了一曲哀乐，将三人的脸上所有的笑颜全都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