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靥如花,一左一右轻挽着如羽步入内室,待将那嫁衣徐徐展开——
但见赤金云锦为底,其上缀满沧海明月珠,颗颗浑圆,流转着幽蓝光华。最夺人心魄的,是那金丝盘绣的凤凰,引颈振翅,翎羽粲然,几欲破锦而出!霎时间,满室流光溢彩,令人不敢直视。
二人屏息凝神,利索地给如羽穿戴上身。纤纤玉指翻飞,轻巧地系起玲珑盘扣,理顺流苏丝绦,佩上环佩璎珞。
如羽任两人摆布,只觉周身环佩轻响,珠光流转,眼前一片迷离璀璨,神思恍若坠入云端,足下绵软,竟不知此身是梦是真。
待要替如羽绾发之际,只听房门一声轻响,三人抬眼看去。
但见成铉一袭红裳立于门首。如羽从未见他着过这般浓烈之色,乍然入眼,竟觉目眩神摇——
世间竟有人能将这赤色穿得如此恣意飞扬,却又蕴藉风流!那满身的红绸锦缎,非但未能掩去他半分琅玕玉质,反衬得那清贵风华愈发明耀逼人,朗朗如朝日初升!一时之间竟有些看的痴了!
成铉抬手,指尖轻掠过她鼻尖,笑道:“傻丫头,想什么呢?”
如羽睫羽微颤,忽抬眸望进他眼底,轻喃如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成铉低笑一声,眸光转深,应声似金石之誓:“必当如是!山河为鉴,此心不移。”
他伸手接过霜影手上的绿檀木梳,眸光微掠,霜影与双翼会意垂首,相视莞尔,低笑掩唇,悄掩朱扉,鱼贯而出,殿中唯余二人。
成铉执起那柄绿檀木梳,指尖拂过如瀑青丝,寸寸柔顺皆在他掌中流连。他巧手绾就凌云凤髻,复将嵌宝珠花与点翠凤钗斜簪入鬓。
菱花镜中映出佳人云鬓花颜,霞飞双颊,绝艳不可方物。他心底如春水初融,暖意漫溢,不觉埋首在她颈窝,气息拂过耳畔,低问:“如此妆成,可好?”
“好!”如羽颔首点头,不过心中疑惑:“为何你会如此熟练梳女子的发髻。”
成铉闻言,声音苦涩:“当日失手误伤于你,已是痛悔噬心;后又因黄新暖一事,累你误会,负气远走……我虽一路追随,然此心惴惴,如履薄冰。”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手中木梳,声音愈发低哑:“既恐你此生不肯谅我,更惧你我缘分已尽,天各一方,再难聚首。忧思煎熬,如沸油烹心。
唯在漫漫长夜,取青丝一绺,执梳在手,一遍遍摹画你凤冠霞帔、新妆绾就之容,方得片刻喘息,捱过那蚀骨锥心的日日夜夜……。
如羽闻言,心尖酸软,手指轻覆他微凉的手背,眸光温软如春水,低语轻缓:“前尘旧事,俱已随风。今朝终得云开月明,苦尽甘来……”
她语声微顿,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他鬓边一缕墨发,眼波流转间漾起一丝俏皮,“只是可怜了你的那缕青丝,无端遭此磋磨,夜夜伴你演练新妆,委实可怜。
“咳咳。”成铉握拳抵唇,似被呛着,他如实禀告:“那缕青丝是影月的。”
如羽闻言一时无语凝噎,她想象影月即悲愤又无力反抗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