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看着溏心，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不小心被呛到了，咳嗽了一两声，有些手抖地放下了茶杯。
溏心将莫夫人一系列的举动看在眼里，却只能依旧平淡道：“对不起，吓到伯母了。”
“没有……”莫夫人强作欢笑，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的错，伯母知道你是无辜的。”
但说完话后，莫夫人又慢慢地收起了笑容，她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又抬头道：“溏心，你跟知非的事儿，伯母都知道了。”
溏心听到这话反应也并不是特别大，他平静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等待莫夫人的处决。
他始终记得，当初第一次去莫府见到莫夫人的时候，他就十分羡慕莫知非，他也曾想，他也不奢望当年自己的娘亲能像莫夫人这样好，哪怕只跟寻常的娘亲一样温柔，那样也很好很好。
所以，莫夫人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敬重的长辈，他原本不该在莫夫人面前说这些刺激人的话，但他更加明白的是，既然莫夫人已经知道了他跟莫知非的事情，那么他再有所隐瞒，也半点意义都没有。
“那么……”莫夫人看着溏心接着问道，“知非他知道这事儿吗？”
溏心垂下双眼回答：“少爷只知我娘发过疯，别的还不知道。”
“你觉得知非得知道吗？”
溏心沉默了一瞬，点头，“我会告诉他的。”
“溏心，你也别害怕，虽然……伯母觉得挺震惊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跟知非又都是太医，即便你将来真的……也总会有医治的法子。只是……”莫夫人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按在了溏心的手背上，让他别紧张的意思，又问道，“溏心，伯母想问你，你对知非，是认真的吗？”
在此之前，莫夫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对溏心亲口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她既然来了这一趟，便不能稀里糊涂的回去，该问清楚的她得问清楚。
这一回溏心什么也没有想，便点头道：“我是认真的。”
“伯母若是要你跟知非断了，你肯吗？”
溏心看着，也听着，仿佛胸口被重重地压住了一瞬，喘不上气来，但他脸上又平平静静的，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终于能张口说话，静静道：“伯母，这事我听少爷的。”
莫夫人皱起眉：“什么意思？”
“少爷若是要跟我断，我就跟他断，他不肯，我就只能惹伯母不高兴了。”溏心说着，主动站了起来，大概自己也是觉得没有脸再跟莫夫人坐在一起说这些本就不得体的话了。
莫夫人听到溏心这样的一番话，当真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但她也没有底气说溏心什么，毕竟是她儿子对溏心居心不良在先，她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过错都往溏心一个人身上揽。
莫夫人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指望跟你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什么。”
她起身要走，莫知非也只能跟出去。
然而，莫夫人往外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顿住脚步，转头盯着溏心看了看，忍不住叮嘱他：“你别觉得伯母好说话，伯母能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知非他爹也能，你记住了，在此之前，你可不能由着莫知非那浑小子对你胡来！”
溏心跟在莫夫人身侧，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愣，许是没有想到莫夫人会向着他对他说这样的话，也因此，溏心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面色微微变了变，因为不太好意思，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了，并且还不平稳：“我……我没跟少爷胡来的……”
“那就好。”莫夫人皱眉说罢，便走了院外，“好了，外头风大，你也别送了，回去吧。”
“伯母……”
莫夫人皱紧了眉打断他，打量着他道：“你也别觉得这样就算过关了，伯母告诉你，这事儿没你们两人想得容易，万一你们回过神来发现只是一时新鲜好玩也不一定。”
溏心呐呐：“伯母，我不是贪玩的人。”
“你还觉得这事儿很值得骄傲？”莫夫人不可理喻地瞪了他一眼，不跟溏心讲了，上了马车就走了。
而站在院外的溏心，想到莫夫人方才的神色语气，却觉得很可爱可亲。
不知为何，从前莫夫人对他温和有礼，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可靠近的距离感，可如今莫夫人知道他跟莫知非的事情后，不跟他和气了，溏心反而觉得更加暖心了。
也许是因为……莫夫人在训他的时候，就像是娘亲在训自己的儿子一样。
溏心头一回感觉到亲情的美好。
……
莫知非离开太医院后，并没有直接回莫府，而是迫不及待去找溏心了，不过他去的时候，发现溏心并不在，而且，让他吓一跳的是，桌上放着几盒没吃完的点心盒子，莫知非一眼就认出那是莫府的……
娘亲来找过溏心了……
并且还把溏心赶走了？
莫知非心头猛地一紧，握紧了拳头冲了出去。
但没想到的是，迎面撞上提着几袋食材要进院门的溏心。
当时溏心抬头看到莫知非一脸紧张害怕，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问他，莫知非猛地上前一把搂住他后颈，溏心顿时动弹不得了。
莫知非紧紧抱住他说，“你跑哪去了！我跟你说过没有，出了什么事有我扛着，你怕什么！”
溏心动了动嘴唇，靠在他肩边平静地开口道：“我去买了点食材。”
闻言，莫知非怔了怔，不太相信似的，低头看了看溏心手里提着的东西，顿时有些窘迫地放开了他，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闷声说：“我帮你拿进去。”
说完，也不给溏心提问的机会，便拿着东西往厨房那边走了。
溏心站在他身后，沉默了须臾，淡淡地勾起唇无声地笑了。
他跟了过去，站在厨房门边，主动开口说：“莫夫人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