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吕韦再次装作刚回到洛北的样子，准备入宫面圣。
所有与吕韦熟悉的官员，全都为他捏了把汗。
平日里皇帝可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
身为丞相，兵败不说，还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如今的少年天子，正是需要立威之时。
“丞相辛苦，陛下让我等前来接引。”
白战身为萧遥表兄，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表弟这边，如今担任宫中卫尉，负责保护皇帝安全。
因为与萧遥的关系，襄王对其颇为信任，还有镇国公府作为依仗，即便是吕韦也不敢轻易对其翻脸。
“有劳阁下！”
“丞相客气。”
白战嘴上客气，心中却暗道：“老王八蛋，让你总是与我表弟作对！这次陛下定要让你丢人现眼。”
这一路上，吕韦不发一言，始终在回想昨日文先生对他说过的话。
“倘若小皇帝让你这老臣当众受辱，吕相还能忍下去？”
“三朝老臣，更是没有投靠我八柱国，换来的却是这般结局。”
“不过吕相大可放心，想必那小皇帝，对待自己的亲舅舅，也同样不会留情。”
吕韦深吸一口气，再看向身后的万岁，此人似乎没有半点担忧，还真是心大！
“陛下，微臣已经将丞相和国舅带到。”
白战躬身行礼，此时的襄王与吕韦远远对视，二人心中各怀鬼胎。
明明萧遥已经告诫襄王，一定要韬光养晦，就连母亲万太后也同样警告，不可与这两位朝中重臣翻脸。
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
襄王此时怒火中烧，数万兵马被人家八千骑兵打得抱头鼠窜，实在是太过丢人！
年轻人头脑一热的结果，就是不顾一切代价，去发泄自己心中的那口气。
“吕相还真是功臣，这般姗姗来迟，难道要朕亲自去相迎不成？”
襄王此言一出，朝廷群臣便意识到事情不对，显然这是要对吕韦发难。
“陛下，老臣以为，吕相爷乃三朝元老，辅佐过多位天子。”
“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曾经拜吕相为师，即便出去迎接，也无伤大雅。”
钟泽及时开口，想要缓和襄王与吕韦的矛盾。
他担心少年天子，始终压不住吕韦，更担心这位丞相狗急跳墙，做出伤害天子的事情。
“臣，请陛下降罪。”
吕韦当即双膝跪地，随后叩首求饶：“臣自知战事失败，丢了陛下和朝廷的颜面！”
“还请陛下降罪，臣一力承担！”
万岁心虚不已，生怕亲外甥头脑一热，把他这个舅父也记恨上。
好在吕韦老儿讲义气，把所有事情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哦？丞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罪之有？”
襄王冷笑道：“不如，朕让丞相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陛下英明！
群臣心中都是如此想法，只见襄王怒拍龙椅，整个人龙颜大怒。
“混账！三年俸禄，对汝等不痛不痒！”
“你那三年俸禄，却换不回朕的数万士兵！”
“为将者打了败仗，没有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怎么有脸回来？”
襄王一番输出，却见吕韦脸色铁青，万岁整个人更是不知所措。
他今日方知，这位外甥已经与以往不同，他越来越像天子！
“老臣知罪！老臣只想留下有用之身，再为朝廷效力！”
“哪怕做一个刀笔小吏，也好过稀里糊涂而死！”
“还望陛下恕罪！”
刀笔小吏？
襄王听闻此言，整个人都气笑了。
“您老可是一朝丞相，哪怕父皇在位期间，你吕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威风？”
“既然吕相自己请罪，那朕就不客气了！”
“以后你便在洛北担任刀笔小吏！”
陛下，不可！
钟泽整个人吓得脸色铁青，这分明是在公然羞辱吕韦！
同为三朝元老，如果自己受到了此等羞辱，定会舍得一身剐，也将皇帝拉下马！
却见相党官员，一个个都愤怒不已，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臣……谢主隆恩。”
“哈哈哈！好！丞相，不，你现在只是个小吏！”
襄王冷漠道：“明日就去府衙报道，朕期待你的表现！”
万岁整个人还愣在原地，却见襄王看向了自己的亲舅父。
“国舅，我看你打仗不行，不妨就去辅佐吕韦，你们二人也正好有个伴！”
一日之内，曾经权倾朝野的两大权臣，全被皇帝贬为刀笔小吏。
洛北一时之间，风云悸动。
钟泽本想再次说情，却见儿子与武定侯全都摇了摇头。
皇帝正在气头上，若是说的太多，反而不美。
“吕相……”
“你还是国舅，老夫如今只是一名小吏。”
吕韦面无表情，仿佛经历了莫大的打击。
没有人知道，吕韦心中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
既然你对我不仁，就别怪老夫对你不义！
“我他吗算什么国舅？现在也只是个小吏！”
“那你还想做国舅否？”
吕韦目光阴冷，看得万岁有些惊慌。
“这……自然比做个小吏要强！”
“跟老夫过来。”
吕韦带着万岁，径直走向了陈王府。
有些时候，少年天子实在是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萧遥曾经提出，让襄王继续重用蹇适和宋忠，毕竟二人执掌东厂，洛北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厂掌控之中。
可惜襄王却婉言拒绝，最终萧遥只得含笑接过东厂，让两位大宦官继续发挥余热。
“老蹇，吕韦和万岁，如今已经进入了陈王府！”
“他二人出入陈王府，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宋忠始终记得周天子的恩情，如果有可能，他更想保护先主的子嗣。
“呵！兄弟手足相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我现在效忠的是萧大郎，跟皇室已经没有半点关联！”
“何况，你我又岂能没有机会，再次成为天子大宦？”
蹇适冷笑不已，此时的宋忠被同僚的话吓了一跳！
此人，当真敢想！
“宋老头，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同样心有不甘！”
“咱们侍奉陛下多年，却被这小皇帝一脚踹开！”
“何况萧大郎临走之际，可没说让东厂帮助小皇帝。”
蹇适冷笑道：“我这可不算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