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么小的作坊，都能逼得三元这样的大厂难受，还不能警惕吗？
“大哥，他这个依旧蓝怎么这么脆啊？是不是用的德国料子的关系？当初他让我们陪他去德意志洋行，买的样品让他玩明白了？”
“可当初我们都看过，就是三种中间色，花样不多啊！”
“天然染料颜色多啊！只要配以中间色调和，就能配出更多自己需要的颜色了。听说张店也开了一家德意志洋行的分部，回去的时候可以去瞧瞧。”
“大哥，你说这讨饭的...不说就是了。你说他不识字儿，哪里懂得这些？难道真的如爹猜测的那般，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被大哥赵东俊犀利的眼神瞪回来，赵东初立马改口。
“你要是还记打不记疼，现在就买票回济南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两个人在火车站外头拦下了一辆牛车，车把式刚好要回周村，就捎了他们一程。
“两位小少爷是去周村城找人的吧？”
“怎么看出来的？”
赵东初在车厢里撇嘴，没事儿应付这些人做什么？
“如今的周村城大不如前了，从火车站出来就跑周村城的，多半是冲着通和染坊去的。”
“哦？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您还不知道呢吧？通和染坊现在已经是周村城的这个了！唯一的染坊，其他染坊都让他给挤兑死了。”
“这样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车把式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吗？”
车把式不是别人，正是老五。
听到客人愿意听他唠叨，这一路不说话也难受，索性就敞开了说。
“一毛钱一尺？他们能挣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染织街上那些染匠都吃定他们家是赔本赚吆喝。但是我家小子也在他们染坊里当学徒，工钱没少，忙得时候还有喜面呢！”
“不年不节的，送什么喜面啊？”
“那我可不知道，六子说是加班提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了！就算不给这钱，别人也愿意将孩子送去通和当学徒，离家又近，关键掌柜的人又敦实，不随意打骂，就知足了！”
实诚？敦实？
这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两位吗？
感觉车把式说的都是别人啊！
“老五，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你媳妇儿到处找你呢！”
“出啥事儿了？”
“没事儿了，就是周家成品布上市了，刚才陈六子让人找到你家，让你媳妇儿带着一帮老娘们儿去帮忙来着！听说给工钱！”
“那现在...”
“都卖完了，都被抢光了，你咋那么晚呢？等你媳妇儿回来熊你吧！哈哈哈！”
几个茶客围着一棵树在那里逗闷子。
远远地就看到他媳妇儿挎着篮子，面带桃花的走回来。
“你个死人，知道回来了？晚了！”
“我车上还有客人了，等下回去说！”
“去哪啊？”
“通和的！”
“那行，我走着过去，回头你拉我回去，累死老娘了！”
老五看着媳妇儿竹篮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布料也有猪肉，心想着晚上又能开顿洋荤了。
“两位少爷，到了，这里就是通和！”
赵东俊兄弟俩，多给了老五一些赏钱，老五感恩戴德的，调转车头，让媳妇儿坐在车辕上。
“哎，那俩年轻人穿得真好看，哪里拉来的？”
“周村火车站，刚好我要回来，他们要来周村，就一起捎上了，没想到给了这么多赏钱，给你，给你，都给你！”
“算是识相，喏，这些给你买点干粮吃。”
“谢媳妇儿赏！”
“德性！这是六子送的蓝布，回头给你做一身褂子，过年的时候穿！”
赵东初故意落在后面，仍由他哥径直走进布铺里。
柱子靠在墙角，刚才真的给他累着了。
忽然有人影晃动，以为是小偷呢！
刚刚悄默默的抄起一根扫帚，就看到了兄弟俩上前。
“你们怎么来了？”
“你是柱子吧？我们之前让家里送了一份电报说明来意的，姑父不在家吗？”
“我去给你们叫，估计是刚才太累了，在房里休息呢！”
看着满地狼藉的摸样，赵东初本能的有些抗拒。
柜上摆成山一样的样品成布，各种颜色琳琅满目，其中居然有连他们三元染厂都没有的色样。
赵东俊也留意到了，他伸手在样品布上翻看着，心里默默记住几种色样，回去准备在自家的样子槽里试着兑色。
“东骏，东初来了，里面请吧！”
周飞凤和周母一起出来迎接的。
“你们送来的电报已经收到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二子，把颜料打开，然后把坯布放下去！”
“小五，记得戴口罩，别烧坏了喉咙！”
“柱子，柱子你跑哪里去了？”
“六哥，赵家那两位来了。爹娘正在招呼着呢！”
“来就来吧！”
陈六子就没打算给他们好脸色。
他们自己巴巴来的，估计是那些布贩子货郎到处跑，把济南的市场给坏了，人家上门要理来了。
“六哥，爹让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去！”
“采芹，你去回了爹，现在是人家求我们，又不是我们请他们来的。干嘛非要热脸贴冷屁股？况且我们卖的布，人家货郎走去哪里？我们哪里管得住？”
周采芹依旧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算了，我也别挤兑你了，你去瞎婶屋里躲躲吧！”
“哎！”
采芹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每次这种时候，就只有她的六哥知道心疼她。
“李云龙，柱子，跟我走！”
“这根棍子趁手点。”
“又不是去打架的，你拿那么粗的棍子做什么？放下！”
李云龙撇撇嘴，不是你摆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能误会吗？
但是我不跟你计较！
柱子过了今年也是十七八岁的小伙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当年柱子有孩子的时候，采芹才生下了福庆。
“寿亭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身就来了？采芹没给你说？”
“娘，我那里还忙着呢！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