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尧走过去，在江宁身边慢慢躺下，江宁拉过被子，为戚尧掖好被角的动作极尽温柔。
“尧尧，我们说说话吧？”
戚尧把头埋在江宁胸口，散乱头发带来的痒意和额头鼻尖的温暖感觉将她紧紧围绕，她没说话，只点点头。
“偷偷跑掉的这些天，每一天都要在外面唱很久吗？”
“还好吧，也不算很久，几个小时而已，最多八个小时，这不是标准工作时间吗？”
江宁心口一痛，心说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说笑......
“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吗？”江宁提高一分音量，努力不让气氛变得那么紧张又苦涩。
“也还好，”戚尧小声，“也不是每一个人对戏曲都没什么兴趣的，这中间，我也能碰到很小的小朋友一直站在我前面听我唱，偶尔还会有稍稍上了年纪的人能哼上那么几句，你是没听到，还挺有味儿的！”
戚尧说着就笑了起来，江宁也跟着笑，他太了解戚尧的痛苦和欢喜，只要她能开心，比什么都强。
“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戚尧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结论是......‘面具美人’这个身份给我和坤伶社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可我还是不能放弃这个身份。最开始的时候师父就说对了，时代不同了，想要重振梨园行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如果真能有一两个人最先出头，成功取得人们的关注，回过头来再带动坤伶社乃至更多的同行剧场一起努力，假以时日，整个行业必然会越来越好！”
江宁“嗯”了一声，点头时下巴上新起的胡茬轻轻刮在戚尧的头顶，扫得她痒痒的。
“就好像是走过了一大圈的弯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老一辈人们的观点如出一辙，事实上他们说的也的确没错，有些时候，但凡你想继续下去，真的不能抗拒曲线救国！”江宁说完长叹了一声，冷不丁低下头在戚尧额头上吻了一下，结结实实吓了戚尧一跳。
对于气氛的突然变化，戚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扁着嘴皱着眉抬眼看他，开口的时候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呀？”
“说了这么多话了，当然要问到正题了呀！”江宁高高扬起唇角，直把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尧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想我吗？”
戚尧的眼睛晶晶亮亮的，似是被江宁眼中的星星晃了神，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她到底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回了句：“想，很想！”
“尧尧，我可以亲你吗？”
这么认真的样子，戚尧无论如何无法抗拒，她稍稍向后挪动了一点，缓慢抬手抚上江宁的脸，而后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江宁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简直像极了万马奔腾，他闭紧眼睛，抬起手抱紧戚尧。
夜色，温柔如水。
戚尧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
常年早起的习惯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在江宁这里落了空，戚尧翻过身盯着天花板想，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就牵起了唇角。
披着衣服走出卧室，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江宁围着围裙，正守在电磁炉前煎着什么，潘雅欣还仰身睡得格外香甜，东子刚被味道叫醒，掀开被子吸着鼻子跑到江宁身边，踮脚抬起下巴努力架在他身上，贱兮兮地叫他老婆，问他怎么突然这么贤惠，被骂了句滚也不生气，扭回头看见戚尧，笑嘻嘻的冲她打起了招呼。
江宁立马回过头来，对着戚尧又一次笑出了星河闪耀。
一瞬间，戚尧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些快乐无忧的日子，有朋友，有爱人，有尊敬的长辈，无数的温暖和爱意围绕在她身边，让她有勇气暂时放下坚硬的外壳，做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姑娘......
“马上就好了！”江宁对她笑，“去洗漱吧，这就出锅！”
江宁的厨艺，似乎比以前进步了很多，戚尧想起刚刚认识他那时候，江宁还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厨艺白痴，却在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入了厨艺的坑，不为别的，就为了有一天自己能吃到他亲手做的东西，瞪着一双惊艳出星星的眼睛，夸他一句你真了不起。
这个傻子啊......真的是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姑娘......
戚尧有日子没去爆笑汇了，又许是在外“流浪”的日子过于漫长，以至于她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长久的中断，上一次过来给袁老上香，似乎都已经是很久之前。
以刘南生为首的一众爷们们听说戚尧回来了，呼呼啦啦全从后台跑了出来围到了戚尧身边上上下下看个不停，确认过戚尧没什么事以后，这才长长的出尽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回来了可就别再跑了啊~”刘南生笑，“戚尧啊，你是不知道，江宁刚跟我说请你过来临时当个老师的时候我这心里有多开心！你啊，就当给自己先放个假，我这爆笑汇上上下下的演员们，可就全都交给你了啊~发声唱腔这方面，你是内行，可得多帮衬着，多跟他们交流交流啊！”
戚尧努力压抑住情绪，点点头回：“好！”
“戚尧姐！”
“姐......不！小师父~我其实对戏曲可感兴趣了！咱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呀？”
“有戚尧在，你们这戏柳儿啊，肯定会进步神速啊！”
“对！赶超其他所有剧场！以后咱们爆笑汇可就是最为独特最有内涵最棒的相声剧场了！”
“尧尧，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走了啊~你是不知道，找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们小宁都成什么样了！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背地里呀，指不定背着我们流了多少眼泪呢！哎？小宁，你捂我嘴干嘛呀？我说错了吗？哎？别闹啊......”
眼瞧着面前突然乱掉的场景，戚尧实在没能忍住，转眼就笑出了声来。
每一个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每一个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情绪，尽全力不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保护被怜悯，有爱人如江宁，有朋友至此，夫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