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合影，挥手寒暄互道再见，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江宁一行人被围在正中间，这还是离开舞台之后，第一次正正经经感受到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谈不上什么满足不满足的，只是欣慰而已，为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为曾经上台下台间的各式委屈。
粉丝们还算理智，该疯狂尖叫围观的时候毫不含糊，该安静散去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就那么自行散开去，然后站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看着一行人越来越远，像是看着他们重新回到那个离他们很远的舞台。
他们不是明星，他们只是演员而已，年纪轻轻，却能为了传承传统艺术按捺下所有内心的悸动，寒来暑往，一日不停地努力着。
回去的路程似乎缩短了不少，然而即便是这样，进到酒店门的一瞬间，他们还是看到了正抱着膀子站在大门前，一脸严肃瞪着他们的临时经纪。
几个人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多少也还是有些心虚，各自看过，缓慢上前。
想着该说些什么能就这么糊弄过去的时候，临经却是比他们先一步开了口：
“谁让你们出去的？还跑到那样的闹市区？”
“也没有多闹吧......”江宁避开对方的视线，“都这个时间了，也没什么人了，再说了......”
“没什么人？”临经的声音陡然提高两分，“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是太过小瞧了自己在比赛里的人气了？我劝各位一句，还是趁早适应一下自己角儿的身份吧好吗？”
几人各自耸了耸肩，没说话，只是扁起嘴，笑得格外敷衍不走心。
“当我危言耸听是吧？”临经狠狠翻了个白眼，直接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好看看吧~就你们几个被围观那么一会儿，可就上了娱乐版的头几名！”
江宁扯起的唇角滞了滞，犹豫着还是接过了手机，上面赫然写着一排加黑的大字——当红相声新秀深夜空降京都街头，是亦敌亦友，还是相约夜会佳人？
是了！就是这种不安的感觉！
江宁想起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他格外不安难忍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哪怕只是出门走走逛逛、随便吃上一口热饭，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品出别样的滋味来。
别管那些人是为了打击伤害他的形象名声，还是单纯为了一点点自己周刊的关注度或是线上点击，总而言之，但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所有的后果都将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好好想想吧！”临经冷哼一声，从江宁手里抽回手机，再次翻了个白眼，“不是想出名，不是想当名人吗？这些都是你们应该承受的，别说这些，就算有一天有人指着你们的鼻子骂，为了公众形象，你们也都得压下所有的脾气，给我好好忍着！”说完，在所有人身上扫视过一圈，这才古怪地笑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别说是一路走来承受了太多质疑责骂的江宁和东子了，就连备受团里队长呵护着成长起来的苏赫龙师兄弟都是面面相觑，实在不是个滋味。
苏赫龙皱眉：“这出个名，难道不是好事吗？怎么......”
一阵沉默，半晌，江宁默默向前慢走两步，又扭头看他。
“是好事，也能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但前提当然还是，你足够强大，现在这样，远远不够！”声音很轻，但字字句句都是坚定。
苏赫龙和张赫东同时一愣，彼此的心里同一时间浮现出一种感觉：江宁心底的某种力量，已经被彻底点燃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他们的气，深夜加班加班排练的时候，临经并没有到现场陪着。
其实说是陪着，事实就是监督，再难听些就是监视。
没了这种变相的监视，江宁看准时机就给自己放了个几分钟的小假，根本不用多想，他靠坐在墙角就拨出了戚尧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江宁失望到心跳瞬间加速，可拉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想着戚尧一定已经休息了，他又转眼多云转晴。
抬眼去看东子，东子同样是一种吃了瘪又慢慢释怀的表情，江宁立马觉得自己平衡了。
“肯定睡了，”东子干笑两声，“总算是能不熬夜了，多好~呵呵......来，咱继续排练吧！”
江宁打眼看他决心“化悲愤为动力”的模样，心说得，今晚又睡不了多长时间好觉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戚尧和潘雅欣，远远没到能够安心合眼的时候。
西站附近此时万籁俱寂，灯光寂灭，只有坤伶新社一处还透着暗淡的光亮。
戚尧举着闪着微光的蜡烛站在电箱旁边，潘雅欣席地而坐，像个男孩子一样小心翼翼检查着电线，找了好久也没找出什么具体的问题，只能看到某条电线根端的位置上毫无来由的黑了个彻底。
“这么看，别说真像是人为破坏的。要不咱报警吧？”潘雅欣撇着嘴回头去看戚尧，顿了顿又长叹一声，“报警还是要报的，这都是第多少次了？再加上班主那边，多吓人哪！可是就怕......就怕报了也没用......”潘雅欣鼓起腮帮子，想出气又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凭空堵住，就是呼不出来。
戚尧的面色有些发白，明显是被吓到了，要不是烛光的明亮程度不够，说不定潘雅欣都会被她此时的样子吓到。
沉默了片刻，戚尧轻轻起身，迈步走到窗边向外看，刘慧中正带着几个刚赶过来的小演员一起抠着外墙上的油漆。
被泼油漆这种事情，戚尧原本以为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面，从来都不会去想，这种事情有一天居然也会落在他们这边，落在她的身上。
坤伶新社正门附近，外墙上被喷上的油漆图案不是别的，正是被血色油漆泼满了的、上着唐皇扮相的一张戏曲脸。
乍看似乎不够明显，可再一看任谁都会觉得，那画的不是别人，就是戚尧，而那些血色的油漆，分明就像是淋漓的鲜血，被狠狠泼在了戚尧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