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是在隔天一早收到集合通知的。
当时他刚睁开眼睛不久，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徘徊，半颗心还挂在梦里戚尧穿着的那条米白色旗袍长裙上，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陷进梦里没有完全清醒。
半晌，敲门声再响，江宁才确定那不是梦。
虽说已经入秋，可一屋子的男人身上散发的热量却不是开玩笑的，江宁没觉得多冷，好半天没见有人起床，索性光着膀子下了地，走出去开门。
“谁呀？”江宁一句话问得心不在焉。
还在后悔着没在梦里好好抱抱戚尧的时候，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明亮如波的眸子，虽说隔着眼镜，但仍然挡不住对方眼中的光彩。
江宁快速反应了一下，上下扫过那一身让人看上去曲线分明的职业装，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门口这人，不是姚欣吗？
姚欣脸上原本带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时，视线落在江宁光着的膀子上，一句话直接憋了回去。
江宁不自觉的就觉得身上一凉，狠狠关上了房门，几步跑到衣架旁抓起外套穿上，这才又跑到门口开了门。
“那个......不好意思哈~这一大早的，我还以为只有收拾卫生的阿姨会敲门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姚欣直接就被气笑了，心说一大早上的就让我看见你光膀子的样子，我还没害羞没说辣眼睛呢，你紧张害怕个什么劲儿？我真就那么像阿姨？
越想越觉得无语，姚欣直接原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答他：
“你好像忘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主办方那边的，挨个屋子叫你们起床，通知你们集合开会，不是很正常吗？行了~叫他们起床吧，半小时内，会议大厅见！”说着嫌弃地噘了下嘴，转身快步离开。
江宁远远见她又去敲开了别人的房门，这才撇着嘴关上房门，准备叫大家起床。
结果回头就看到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显然是被刚才的声音吵醒的。
得，这倒省事儿了！
一行人过去的时候，会议大厅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算算数量，除了参赛的演员们，应该还有一些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跟拍摄影的后期人员们。
这也是他们昨晚才接到的通知，说是从集中训练时段开始一直延续到决赛结束，演员们都要接受一定程度的跟拍录像，后续在决赛一轮留下的演员们，可能会从这些录像中截取部分片段放到后续的采访或相关视频里。
总之算下来，就是越发类似于其他歌舞选秀类型的节目流程。
江宁一行人对此起初是非常反感排斥的，可思忖过后还是觉得即便抗议也没什么效果，只好默默接受了规则。
想想倒也不算什么，至少，他们还没把摄影机架到睡觉的房间里，私下出门的时候也没说会有人随时随地跟着，总也还算给各个演员留了隐私的空间。
因为来得不算早，稍往前排以及最后几排的很多位置都已经被别的演员抢了先，江宁四处打量过，抬手指着第一排正对主席台的四个位置，以及隔几排之后的两个位置回头招呼其他人。
苏赫龙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不然我和师兄就坐后面那两个吧，我昨晚偷着打游戏没睡好，一会儿还想偷偷补个觉~”
江宁也好说话，想都没想回了个“行”，一行四人直接越过人群走到第一排坐下，见主席台的位置还空着，索性低下头去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至近，似乎要从自己身前经过，江宁也没在意，默默收回了两条大长腿，继续休息，等待开始。
虽说比不得什么企业单位之类的动员大会吧，但对于日常只是练功演出的相声演员来说，规模再小时间再短的会议都难免让人觉得无聊又犯困。
江宁在脑海中想象着会议中可能会聊到的各种话题，轻轻嘟了下嘴，简直现在就有些困了。
然而身前的脚步声忽然就停住了，半晌身旁的东子轻轻戳了一下江宁的腰，他抬头看过去，正站在他身前斜着眼看他的，是曹奉贤。
江宁：“......”就不能彻底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吗？
见江宁抬眼看过来，曹奉贤适时的就狠狠翻了个白眼，扭回身坐进了主席台靠边的位置，冷眼看着他，嘟囔了一声：“师父刚走，也真睡得着？”
声音算不得大，可因为和第一排的距离不远，江宁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仅是他，他相信这第一排坐着的每个人，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江宁的心瞬间像是被谁狠狠揪紧，他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了大脑，他狠狠攥了攥拳，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右手边坐着的刘文恺拉住了。
江宁回头，刘老爷子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又冲最后排那些正摆弄摄影机的工作人员方向努力努嘴，小声道：“这么多人，你师父一定不会希望这样的！”
刚刚才升腾而起的一股火瞬间被浇灭，江宁冷着脸和曹奉贤对视一眼，缓慢坐回原位，别开脸不再看他。
也是，这世上总会有一些嘴巴格外臭，而且臭到毫不自知的人像苍蝇一样围在你身边嗡嗡叫着惹你厌烦，可你总不能跟每一只苍蝇都一般见识，比苍蝇更恶心的狠狠咬上它一口！
江宁看着虚空中某一点，想象着曹奉贤那张惹人讨厌的脸被安在了一只又大又肥的苍蝇身上，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的同时，他忍不住就轻“嗤”出了声，小声笑道：“嘴巴臭，一辈子的事儿！”
一样没用什么力气的随口说话，但和曹奉贤那边相同的道理，相声演员声音打远的功夫从来不是开玩笑的，曹奉贤也把他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狠狠攥紧拳头的同时，内心深处对江宁的厌恶更添了一分。
原本紧挨着江宁一行的坐着的几个演员，抬头收眼看过这莫名其妙的情况，互相对视对几眼，在某一时刻同时起身，向外坐开了几个位置，远离江宁一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