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尧好奇地接过照片，记忆立马就被上面的影像带回到了当时。
那是在公寓背面的一处小公园里，小公园里面隔出来一块可以安坐喝茶的地方，每一桌低矮的茶桌旁原本同样低矮的栏杆都被人为加高，只留下刚好能让视野通畅，能看到栏杆下方人造小瀑布的地方。
戚尧和江宁正紧挨在一起，趴在栏杆上指着瀑布中的某一处，老爷子们正举起茶杯无比有仪式感的碰杯敬茶，东子正躲在角落里偷看着意图偷拍大家的潘雅欣看。
一直到潘雅欣笑眯眯摆好了姿势，把拍立得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茄子”，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终于落到了这边。
潘雅欣适时地按下拍摄按键，所有人在当时最自然或好奇地表情，一下子全被锁在了照片里面。
戚尧抿唇看着这张偷拍照，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看着看着忽而又觉得鼻头眉眼喉间，哪里哪里都在发酸，莫名就有种想要落下泪来的冲动。
江宁扭头看她一眼，直接抬手把她圈进了怀里，用揽着她的那只手抓起她的，带着她一起在照片上每个人身上一一抚摸过。
“尧尧，”江宁轻声开口，声线中带着满满的温柔，“放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知道的，他全都知道......
如果按照时间算来，江宁和戚尧真正在一切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可这并不影响江宁对戚尧外在和内心的了解。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明明认识时间远比他人要短，可彼此的心却就是这么神奇的紧紧相依。
哪怕只是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望一视，但凡能够日常捕捉到的，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白对方的心意。
江宁猜想，似这样的爱情，也许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戚尧之后，他也再不会拥有，更不想拥有，只戚尧一人，他已是此生足矣......
飞机降落时，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
袁老爷子看上去特别的累，从降落之后就没有直起腰杆，却也不叫累，就那么闷闷地驼着背慢慢地走，似乎很怕别人发现。
江宁和东子原本打算叫上车顺路先送戚尧两个回家的，可戚尧注意到袁老爷子状态不好，看上去还不如年龄长他一些的自家师父马老爷子，却也不忍心直接点破。
她这么想着，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大概是很不希望旁人把自己当成老人来照顾的，于是摇摇头拒绝：
“没关系的~等一下我们和师父坐一趟车，正好我们也不放心师父一个人走，不如直接就陪他老人家一道回去，明天还能方便练功。
你们两个赶紧带‘师父’回家吧！这几天算下来，也真是太辛苦了！正好，你们之前一直在外面，回去也好多跟他聊聊！”
马老爷子一听家里就要多了人气儿了，赶忙也帮着应和：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回来了，也甭担心我这小徒弟了，我们家东子又不是没去过，大着呢~放得下她们！赶紧回去吧，好好跟你们师父聊聊！你们不在的时候，他都快要想死你们了！”
连马老都这么说了，江宁也不好再坚持，只快速握了握戚尧的手，低声说了句：“早点儿睡，明天，不！今天去看你！”
戚尧点点头笑：“快回吧~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目送着江宁几人的车离开，戚尧拦下另一辆车，直接跟着自家师父回了家。
等电梯上楼的时候，潘雅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小声嘀咕一句：
“我怎么看袁老爷子状态有点儿不对呢？”
一旁的马老原本笑眯眯的神情忽地一滞，他悄悄清了清嗓子，快速别过头，稍向一旁踱出两步，主动退出了接下来可能的对话。
戚尧没注意到自家师父的表情，更别说他身上细微的动作了，被潘雅欣这么一问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嗯”过一声后又顿过一下，才轻声笑道：
“不是吧？可能就是太累了，这几天的行程虽然不算太紧张，但也不算太宽松，实话实说，我都会偶尔觉得有些累了，何况是袁老了？你说是吧？”
潘雅欣扁起嘴垂下头，也没说话，一直到电梯到底的声音响起，潘雅欣仍旧低着头缓步走进去。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戚尧隐隐约约听到潘雅欣小声嘀咕了一句：
“希望是我感觉错误了吧......”
老区老宅。
钥匙声音哗啦啦响过，大门被推开。
袁老爷子单手推开房门，另外一只手趁着江宁和东子闯进门的空档，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腰，得空又移到胸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等到江宁和东子回身过来看他时，老爷子快速放下手，努力直起腰杆，笑眯眯关上房门，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去看看楼上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没有就赶紧洗洗干净，早点儿休息！”
兴许是因为许久未回家的缘故，江宁和东子原本还有些犯困，这会儿突然就精神了起来，互相看过一眼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几步上前就把自家师父拉了过来。
一双眼睛原本就快眯成了两条细线的袁老爷子顿时一脸茫然，一左一右被架出几步后这才想起挣开：“干嘛干嘛？大晚上不睡觉，作个什么妖？”
江宁立马笑嘻嘻：“师父哎~我们两个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怪想您的！这几天您也辛苦了，徒弟们不孝，这么多年也没赚下几个钱，您都到这个岁数了才能带您出去走走，您可别生我们的气！”
说话间是在笑，可落在每一句每一个字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袁老爷子立马安静下来，也不挣了，就那么瞪圆了眼睛看看江宁，又看看东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也是真的长大了......
袁老爷子不由自主的就是长叹一声，压抑着咳嗽一声后清了清嗓子，抬手又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吩咐一句：
“去，想法儿打个洗脚水过来，要热乎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