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再探头出去的时候，江宁和戚尧已经开始了返场小段儿。
许是先前观众们被戚尧的嗓子惊艳到，这会儿能够清楚地听到台下的人时不时喊着京剧戏目的名字，强烈要求戚尧再来一个。
东子眼瞧着那些一边偷偷翻看手机一边扬声叫着的人们，想象着他们登上导航网站疯狂搜索后的满心兴奋；
还有就是，当他们从戚尧口中见识到那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戏目声音，随即油然而生的欢欣喜欢......
不免又是一阵感慨：虽说相识的时间算不得长久，可这段日子以来台上那两人各自的变化，可真称得上天翻地覆啊！
忍不住欣慰地勾了勾嘴角，东子收身回来，快速编辑好一条信息发给潘雅欣，随后飞速换好了衣服。
站在台上的时间确实太长了，江宁稍稍扭头就能看到戚尧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余光再看一眼戚尧脚上踩着的高跟鞋，江宁一下子心疼到憋闷。
估摸着时间，东子应该换好了衣服，张继业也多少能恢复些体力，就算来不了长段，十几二十分钟的小段儿总也能不算辛苦的驾驭。
好容易等到戚尧唱完，又抖过一个勉强能算包袱的包袱，江宁再顾不上许多，慌忙在旁三两句收尾，拉着戚尧鞠躬下台。
后台已经准备好的东子赶着节奏几步上台，生怕节奏稍慢，观众们能看出江宁这底收得过于仓促。
张继业揣着袖子慢悠悠上台，既是让自己多些时间缓冲体力精神，又是努力抻着舞台节奏，为接下来这段铺垫。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张继业抬眼就看到江宁一脸紧张，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臭小子！都成了半个角儿的人了，碰上心仪的姑娘，还是一样沉不住气！
幸亏还有个姑娘能让他在意，幸亏还有个姑娘能多少安抚到他的心绪......
张继业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糊涂师弟，不免一叹又笑笑，让身登台。
江宁手上的力道稍稍重了些，戚尧能够感觉得到。
好奇地扭头去看他时，还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这会儿的江宁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没了台上的张狂笑意。
就像是变脸一样......
走到后台中央，江宁快速拽过一把椅子，皱着眉看戚尧。
“坐下！”语气有些重。
戚尧愣了一下，抬手要去解大褂上的盘扣，“等一下，别弄皱了褂子......”
江宁眉心的褶皱更深，不发一言，竟然直接上手，按着戚尧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
戚尧：“你的大褂......”别说，眼瞧着这样反常的江宁，多少还有那么些紧张......
江宁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视线从戚尧脸上移开，快速移动到她的脚上，然后......
顾不得身上还穿着大褂，直接蹲了下去！
戚尧眼瞧着江宁大褂的下摆碰到地面，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然后就见江宁伸出手，轻轻放到戚尧的脚上，不由分说，直接把高跟鞋脱了下来......
“脚疼吗？”虽说是询问，可语气上多少带着些责备。
戚尧茫然地看着江宁的后脑勺，小声嘀咕：“还好......”
“怎么可能不疼！”江宁扭头又看了看戚尧泛红的脚尖，“这都站在台上多久了？干嘛要发明高跟鞋这种东西！害人不浅！”
戚尧：“......”实话实说，我觉得你有些过于反常了......
“再有下次，一定要加一双厚厚的棉袜子，说不定还能减轻疼痛......不！没有下次了！就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让你这么上台了！”
江宁说得激动，连耳根处都快速泛起了红晕。
殊不知，戚尧眼睁睁看着他的变化，心脏在不知不觉间漏跳了一拍。
怎么会有这种人？
明明之前还会时常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就像是别人口中可可爱爱的小奶狗，却也会在这样的时刻变得霸道不顾道理，口中眼里只剩一个不完美的她？
是因为她在开场前......那段不知道算不算表白的表白吗？
所以，原来......陷入感情中的江宁，就是这样的吗？
戚尧偷偷捏紧了指尖，在心里默默念着：也许，就这样尝试跟江宁在一起，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结束所有的演出，是在一小时之后。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东子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过于安静。
偷偷从后视镜里去看后排的江宁和戚尧，两人各坐一边，各自看着窗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风景，谁都不愿回头。
难不成是这小子表白被拒了？不然还有什么能让话唠闭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以后还能结伴去坤伶社了吗？还能借着江宁这个借口去看雅欣了吗？他们四个的牵连该不会就到此为止了吧......
东子越想越觉得恐怖，暗自琢磨着等到潘雅欣满血复活，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撮合这“两根木头”！
要说潘雅欣也是真皮。
几人推门进屋，就看到潘雅欣虽说还在哼唧，但已经四仰八叉坐靠在床头抖腿，恶狠狠啃着东子临走前留下的巧克力棒，精神明显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还好我是晕在了你们跟前，这要是晕在大街上，还指不定被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捡了便宜，把我打横背回家呢！”
三人：“......”得！这回知道你真的好差不多了......
东子忙前忙后，很快做好了一桌的饭菜。
说的是也有些天没聚餐了，可谁都懒得拆穿他想给潘雅欣补补营养的心思。
盛好一碗汤递到戚尧面前，她没有去接，看那副眼神呆滞的样子，明显又是装了什么心事。
东子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她和江宁破冰，冲着潘雅欣挤了挤眼睛，随后探身把汤放到戚尧面前，咧开嘴憨笑。
“那个......戚尧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宁这人，有时候胡说八道的，你也别......”
一句话还没说完，戚尧抬眼，开口就打断了东子的话。
“我和江宁决定交往了。”
平地一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