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先是同时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东子大大的脑袋里盛满了疑惑，心想着这小子这一场是怎么了，还真就随意发挥临场加起包袱了。
怎么着？彻底活过来了？不靠小曲儿续命了？
疑惑归疑惑，东子当然是暗自开心的，毕竟几年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江宁整个人的状态还真就是今天最好。
兀自琢磨的时间不算太长，东子很快佯装怒意接上：
“我去你的吧！你们家上来就怼搭档是王八？我看你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江宁委屈巴巴扁嘴，拎起大褂耸肩：“那我这么婀娜多姿……不是，鹰顾狼视……呸，风流倜傥！肯定也没你像啊！”
“去！有完没完……”
又是一阵哄笑。
“哦，哦哦哦！”江宁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东子一遍，“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了，您还真是我的搭档！”
“哎，这才像话！”
江宁轻笑：“所以您是个相声演员？”
“对！”
“我跟您就不一样，我是个文匕人！”
东子斜眼瞪他，撇嘴撇得整张脸像极了一个皱巴巴的石榴。
“你？还文匕人？你也不嫌臊得慌！你上过学吗你？”
“怎么呢？”
“还文匕人？我看你想说的是文化人吧？”
江宁眼珠子乱晃，嘿嘿一笑：“嗯对对对，文化人，这俩字不一样哈？”
“废话？少糟践文化人！说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江宁抬手用力拍拍胸脯，咳咳两声咳到满脸通红，又清了清嗓子：“我是个江湖人哪！”
台底下观众被江宁逗到发笑，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胸口碎大石来一个！”
东子抬手笑拦：“别闹！我们这是绿色演出严禁暴露！”
观众哄笑，怎么看东子怎么觉得猥琐。有人伸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您别不信啊！我还真是个江湖人！”江宁背起手一脸骄傲，“您说说，过去那些人撂地卖艺演杂耍的，是不是江湖人？”
底下观众齐声：“是！”
东子笑眯眯瞧着，也不说话，暗自感慨着这台上台下的关系多久没这么近了。
江宁继续：“是啊？那您再说说，这江湖人卖艺，他是不是要两个银钱，混口饭吃？”
观众又答：“是！”
“齐活！”江宁两手一拍，“同理可推，我今天风流倜傥身着长衫立于台上，就为了列位手里那十毛八毛的银钱，也为了混口饭吃，那么我算不算个江湖人？”
观众：“噫……”
东子啧啧：“您可真是太要脸了！”
江宁一瞪他：“这没钱的日子啊是真难过，吃不饱睡不暖，连个暖被窝的媳妇都没有，主要是买不起那个东西！”
东子挠头：“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计生……用品？”
观众哈哈大笑，江宁一脸慌张抬手捂嘴：“我可没说！”
“买不起手机呀！”江宁仰头一笑。
“买手机干什么呢？”
江宁一脸嫌弃：“这都不知道？可真寒碜！买手机看直播看姑娘，然后花老婆本打赏主播嘛！”
东子冷笑：“你可真会做生意！”心里却在想着，总算提到正事了。
说到直播就能提到“面具美人”，提到“面具美人”就总有机会加深人们对戚尧的印象，这江宁为了帮到戚尧，还真是用心良苦。
和东子料想的一样，江宁随后便跟观众们说起了网上突然火起来的这位“面具美人”，当然就是戚尧。
只不过为了衔接贯口，江宁同样把戚尧塑造成了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卖艺赚钱的江湖人。
还真别说，巧的是这场观众里面还真有看过戚尧视频的人。
江宁这话一出，那位张嘴便喊：“唱一个，唱一个！”
得！东子憋笑，正中下怀！
按照江宁的想法，即便没有人看过戚尧的视频，只要他拿自己和戚尧对比，说自己的唱功在戚尧之上，本该比戚尧更火，肯定会有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让江宁唱上一段。
江宁一脸阴谋得逞的笑，也不含糊，张嘴就来：
“未曾开言我的泪难忍，尊一声先生听分明，鲁肃过江把你请，同心协力破曹军……”
结果，好端端的戏曲选段直接被改成了京调小曲儿。
一旁的东子一时没能分清江宁是有意还是无意，可不管怎样，听过戚尧唱戏的那位观众总归是领头喝起了倒彩。
到了这会儿，江宁才能算是彻底的阴谋得逞。
只见他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吐出舌头的样子别说还有点可爱。
东子暗笑接话：“这你还真不行了吧？我来问你，你还敢比江湖人不敢？”
“不敢，不敢！”江宁虽说被怼，整个人却是笑眯眯的，从内而外的开心。
虽说多多少少有些对不住这一场的观众吧，但这戚尧的故事总归是推出去了，这在眼下看来可是重之又重的事情。
江宁和东子合作多年，极为默契，两人一逗一捧，紧接着说了包括江湖人、小孩子、莽撞人在内最具代表性的三大段贯口，直听得在场的观众连连惊呼叫好，好不痛快。
演出时间很快过去，两人送走观众，鞠躬下台，回到后台立马喜笑颜开。
观众听得痛快，反观演员说得自然痛快。
江宁这几年为了少得可怜的剧场票务向仅存的观众做出过太多妥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心了。
看来现在的观众，也并不是接受不了全台本相声，只是传统艺术式微太久，兴许观众们已经忘记了真正的相声所能带给他们的欢乐。
江宁这么想着，掩不住的开心。
坤伶社换场轮休，刚好赶上戚尧和潘雅欣一起休息。
总归没什么事情，潘雅欣跟着戚尧回了小房子。
走街串巷了整个上午，又在家里放飞自我疯狂自嗨了一下午，潘雅欣可算是觉得累了，整个人瘫在了床上，刷着手机视频，一动不动。
戚尧梳洗完毕走进卧室，伸手就拉潘雅欣的脚腕。
“都疯了一天了，想长肌肉腿？起来拉拉筋！”
潘雅欣佯装的鬼哭狼嚎慢慢散尽，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紧跟着就有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未曾开言我的泪难忍，尊一声先生听分明，鲁肃过江把你请，同心协力破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