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说……”梁与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你从哪听到的九月？”
大圣看了眼明月，“我老婆听到的，后来我也听到了。”
梁与肖看向明月，“你……”
“双双之前一直在念叨，这会儿安静下来了。”明月给双双掖了下被，“他好像说的是什么‘不许叫九月，不能叫这个名字’之类的话。”
梁与肖大气无声的顺了一口，原来是那小子在梦呓……他回头望了眼小龙虾，刚巧小龙虾也抬头看着自己，小龙虾抬了下手里的碗，用眼神问着，“想喝吗？”
梁与肖笑了下，对他比了下手语，“你先喝，我一会儿就下去。”
“你有毛病啊？”大圣扒拉一下梁与肖的手，“你也要装哑巴了？”
“语言长时间不用，就会退化。”梁与肖对大圣招下手，示意他靠近。
大圣贴过去，识相的开口就是，“我保证保密！九月是双双的妞？”
明月也马上凑过来，蹲在桌前，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八卦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在私底下议论别人的女人的男人？
梁与肖轻声道，“九月不是谁的妞，那是双双本来的名字，是我不让叫这个名字，才给他取的双双。”
“为什么？”那两口子一起问道。
“九月是小龙虾在沪城的弟弟，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梁与肖顿了下，声音压的更低，“九月前段时间死了。”
明月眉头一锁，“你是怕小龙虾听到这个名字会难过？”
梁与肖点头，看了一眼大圣，“这么大的事，不说在我们俩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也差不多了，虽然九月是在沪城出的事，但小龙虾每天跟我生活在一块，你那段时间也基本是天天跟我们泡在一起，你看出来他的情绪上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大圣木纳的摇摇头，又死要面子不想承认自己失查，一道精光从眼中闪过，“我压根儿也没怎么看他，但我早就看出来那小子城府极深，搞不好是个精分，我不是也提醒过你嘛！”
“你怎么这么说小龙虾？”明月皱眉道，“他不说也是不想你们担心，那是他的亲人，能瞒过你们，你想想那段时间他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大圣腆脸笑笑，把明月拉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凳子上，然后像个孙子似的蹲在一边，“是……老婆说的对……你没看我现在对他多好呢！”
明月轻轻地点了下大圣的额头，“你那是别有用心，我还不知道你？”
梁与肖觉得自己又被虐了，这明明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最后才公布出自己饰演的是一只狗。
“呦！来送温暖啊？”大圣对着楼梯口咧嘴一笑，看到小龙虾端着两碗汤上来了，“小与哪喝得下两碗？”
小龙虾一碗给了另梁与肖，另一碗……竟然端给了大圣。
大圣直愣愣的看着小龙虾递来的鱼汤，“给，给谁的？”
“别废话，赶紧接过去，烫手！”梁与肖的大长腿一抡，对着大圣的膝窝就是一脚，大圣腿一软，险些就那么给小龙虾跪了。
“我何德何能啊……”大圣哆哆嗦嗦的捧着碗，力道稳稳的控制在汤面晃动，却一滴也没有溢出来的水准。
小龙虾翻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把大圣那张虚伪的嘴脸卷到了眼底，轻蔑道，“你无德也无能，只是有幸长了一副可怜相。”
梁与肖眼角含笑，低头喝着汤，觉得他们俩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挺好的。
大圣皮糙肉厚，蹬到鼻子就能爬到天灵盖上，没羞没臊的拿起了沪城的腔调，“多谢小龙虾爸爸垂怜，您一向慈悲为本，恻隐怜悯，那此后我称你为大善人，可好？”
梁与肖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他马上去看小龙虾，那人的脸色果然寒了下去，小龙虾的睫毛轻轻地抖了抖，然后沉着脸，淡淡地说了声，“不必。”
大圣那人多有眼色，快速地瞄了一下梁与肖后，更确定了气氛不对劲，虽然不知道自己哪一脚踩到雷了，但脑子里还是瞬间就闪出了九九八十一句能揭过尴尬的梗，“我……”
小龙虾转身走了。
大圣尽享尴尬。
明月迷茫的看着小龙虾走下楼的背影，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煞气这么重？大圣说的那些话，也没有提到“九月”两个字啊……而且按照他平时不着调的程度，刚才已经很客气了……
“小与，我冤啊……”大圣还捧着碗，委屈巴巴的抖着下巴，哼唧半天愣是没挤出一滴眼泪，“我刚才也没说什么敏感词汇啊，为什么把我毙了？”
“可能该死吧。”梁与肖不客气地回了句，也起身下楼了。
小龙虾坐在门槛上，双手抱着玉佩，脸上的寒意已经褪去，恍恍惚惚的发呆，脑子里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或沉或浮。
梁与肖坐到他旁边，“大圣无心的，你别太在意。”
小龙虾笑了下，“这件事你也知道？”
梁与肖两臂搭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玉器行中寥若晨星的行人，“你不希望我知道？”
“其实，没有所谓。”小龙虾有些抑塞，低声道，“反正我早就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既然全知道了，也省得我说了。”
梁与肖转头看向小龙虾，蹙着眉，“想偷懒？”
“什么？”小龙虾问道。
“我知道的那些，可能只是在你心里比较深，比较重的事，那浅的和轻的事就不管了？那可不行！”梁与肖两条腿一伸，直肩松松垮垮的一塌，抛着手里的小石子，难得一见的轻松悠哉，“等以后，全都慢慢说给我听。”
小龙虾的脸上乍现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以后是什么时候？”
二楼那个印堂发黑，下巴垫在护栏扶手上，满脸倒霉样的大圣，幽怨的看着门口那两个嘻嘻笑笑的人，“老子哪里比不上梁与肖那个混球？怎么就这么不受小海鲜待见！刚给我端来一碗爱心，转头就一巴掌……这是什么人啊？”
明月笑笑，“人家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当然更了解对方的脾气了，而且梁与肖才是真心对小龙虾好，像你种带着小九九亲近小龙虾的行为，你还指望他对你怎么样？”
大圣撇撇嘴，“我也不光是因为自己的小九九啊……我之前也说了，那小子是挺好玩的，我也喜欢啊。”
明月托着下巴看着大圣，能让他吃瘪的人不多，于是憋着坏，又落井下石的刺激了他一下，“小龙虾不是也说了，用不着你喜欢吗？”
梁与肖和大圣的手机同时响了，是一条信息：明天下午六点，集团开会。
发件人是金诺。
梁与肖皱了下眉，回头看向二楼，大圣也同样是那个表情在看着他，片刻后大圣看了眼明月，“你没收到吗？”
“收到什么？”明月看到大圣拿着手机，马上也掏出手机，然后对大圣摇摇头，她又去看了下双双的手机，双双竟然收到了。
梁与肖跟小龙虾走上楼，“怎么，明月没收到通知？”
明月点头，“但是金诺给双双发了。”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了，为什么不是摩羯通知我们？”大圣敏感的觉察到了不对劲。
梁与肖心里清楚，就像吴不知说的，是恒黑海那边有行动了，明月是恒黑海不久前才安插在安浮城医院的人，这件事也许金诺还不知道，至于双双在上次任务中重伤住院，这件事也不是一个前台需要了解的。
所以，金诺是群发的？但如大圣的顾虑，恒黑海为什么不用摩羯来联络他们？
梁与肖脸色越来越凝重。
“想什么呢？”大圣推了下梁与肖，“你说要不要问问摩羯怎么回事？”
小龙虾淡淡道，“不管是谁通知，你们都不会回去开会了，还管那些干什么？”
“嗯，组织里越来越乱是迟早的事，我们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就等着上玉盆了。”梁与肖嘴上附和，手头这边马上给摩羯发了一条暗语信息，大概意思是问她现在是否安全。
大圣黑漆漆的眼睛一转，只觉得梁与肖那小子有事瞒他，他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今晚我留在这，双双随时会醒。”明月把车钥匙拿给大圣，“你自己回去吧。”
大圣摆摆手，“我搭小与的顺风车回去。”
梁与肖点头，“行，那我们现在走吧。”
下楼时，梁与肖跟吴不知眼神交流了一下，吴不知立马意会，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好好休息，后天给你们安排任务。”
大圣拍拍小龙虾，“到时候兄弟们就全仰仗你了。”
小龙虾颇有几分得意，拿着车钥匙，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大圣搭着梁与肖的肩膀，冒着小烟，“留我一晚。”
梁与肖扇了扇眼前的二手烟，“滚回你自己家睡去。”
“明月不在家，我怕怕。”大圣搂着梁与肖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附耳问道，“摩羯还没回你信息？”
梁与肖侧头看他。
大圣挑了下眉毛，“我还不知道你？担心她？”
梁与肖叹了口气，“共事这么多年，她之前又帮了我那么多，希望她没事。”
大圣狠吸了一口烟，“你也不用想太多，不是不想把她拉出来，主要是那小丫头跟恒黑海走得太近，到现在都不能确认她会完全站在我们这边，这个险不冒也是对的。”
“万一……”
“没有万一。”大圣打断道，“坏人杀不完，好人也救不完，我们不去害她，就是在给她留出路了，至于走不走就要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