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相当严格的培训哦。”
克里斯强调道，似乎想起了当时在天界学校学习的苦逼生活。
“不仅仅要学习神界的律法、各种神术的运用、不同世界的规则差异、灵魂引导的正确流程、信仰之力的转化与运用……等等等等内容繁杂的各种知识，还要写各种论文作业，只有所有科目都取得合格的成绩，然后通过最终的考核，才能顺利毕业。”
“等毕业后再根据各自的特长、能力以及各个世界的需求，被分配到相应的岗位上任职。”
克里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
“就像你说的，有点像……凡间的公务员，经过统一培训后包分配工作。我当年为了备考‘多位面信仰引导与实践理论课’，可是头疼了好久呢。”
陈羽听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群未来掌管世界的神明，正襟危坐，埋头苦读，为了通过各种奇葩考试而抓耳挠腮。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感。
他不禁对这个“天界神明学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听起来，这些考试的科目的难度和重要性，比霍格沃茨学校七年级学生需要参加的N.E.w.t.考试要难多了。
“听起来确实不轻松啊，话说，就当年阿库娅是怎么通过考试的？”
陈羽咂了咂嘴。
不是他看不起阿库娅，就以阿库娅目前表现出的智商，‘学习’这两个字，恐怕早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克里斯尴尬地搔了搔脸上的伤疤，解释道：“呃……怎么说呢，学校最终考核，战斗力也是考核的一部分。阿库娅前辈她呢，当年参加战力测试的时候，直接召来一场滔天洪水，把整个考场校区都给淹了。结果……那考场不是被毁得不成样子了嘛，当时的监考官，恰好是一位破坏神大人，大手一挥就直接给了她特优成绩，让她毕业了。所以，其他那些理论科目……她根本就没沾边儿。”
陈羽现在怀疑当时阿库娅毕业考试的时候，她向克里斯借了超级多的幸运值。
不然以阿库娅现在的幸运值，哪能碰到这种好事。
恐怕当时考场上消耗的幸运值，到现在都没还清吧。
“要说到战力，对了，克里斯。你身为天界的女神，实力应该比现在的魔王强吧？既然魔王这么可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为什么你们这些强大的神明，不干脆亲自下凡，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魔王呢？”
陈羽的这个问题，让克里斯沉默了片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疲惫，还有……某种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束缚感。
“陈羽老大，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自嘲。“如果可以那么简单，天界早就出动神军，将所有世界的魔王都清理干净了。”
克里斯轻轻摇了摇头，精致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愁绪。
“虽然我们这些注视着凡间的天神，可以消耗一定的神力，将自己的意识或一部分力量化身为人类的模样，降临到自己管辖的世界进行短期体验生活，或者给予信徒一些神谕和指引。”
“但是……”
她的语气一转，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界对于诸神在凡间行走有着非常严格的约束。”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神明在下凡时，是无法真正意义上行使自己作为神明的权柄和大部分神力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警示的意味。
“除非……”
“除非选择堕落，成为邪神。”
“那样就可以无视天界的规则，在这个世界肆意使用力量。”
“但代价就是，永远无法再回归正神的行列，并且将遭受天界诸神的永恒追捕和审判。”
陈羽心中一凛。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所以，正常情况下，下凡的神明，其力量表现甚至可能不如一些强大的人类英雄，或者……某些强大的魔物。”
克里斯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在这种被压制的状态下，别说是对抗魔王了，甚至可能连一些强大的魔王军干部都对付不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
“我们去到下界，更多的是一种观察者、引导者的身份，而不是直接的战斗员。”
“更何况……”
克里斯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也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擅长战斗啦。比如我，虽然是司掌幸运的女神，能赐予他人幸运，但本身的战斗能力，其实……嗯，并不突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
“每个神明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和职责。对我来说，战斗和讨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勇者们就好。”
“即便像阿库娅前辈那样……被特殊赋予任务的神明，我猜测她在下界行动时，即便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神力也应该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毕竟，”克里斯的目光深邃了几分，“神明要是直接的神力干涉凡间发展的话，往往会引发更复杂的问题和不可预料的灾难性后果，这可是天界无数年来的总结呢。”
陈羽静静地听着。
原来，天界的神明也并非万能。
他们也受到诸多限制，甚至可以说，在下界也是戴着镣铐跳舞。
“那假如……”
陈羽的声音略微顿了顿，像是在斟酌一个敏感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我是说假如啊……”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脑海中的词句，目光在克里斯脸上轻轻一扫，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探究意味。
“如果某个世界，真的不幸到了那种地步……”
他缓缓地描绘着一种灰暗的图景。
“比如说，被魔王彻底占领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又或者，那个世界的人们，都不再信仰你们这些正神了。全都跑去信奉什么……别的邪神了。”
“到了那种时候，你们这些负责该区域的神明，会怎么样呢？”
陈羽微微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又夹杂着几分现实的考量。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业绩，就这么直接清零了吧？”
克里斯原本略显疲惫的表情，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凝固，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柔和光芒的眼眸，此刻如同被寒霜覆盖的湖面，深不见底。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承载着难以言喻的份量。
美丽的眼眸中，一抹难以被旁人察觉的沉郁如薄雾般掠过，转瞬即逝。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最糟糕的情况……”
她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比如，整个世界的信仰根基，都被那些邪神彻底侵蚀和窃取了。又或者，整个世界都被魔王军彻底统治，生灵在绝望中哀嚎，原有的秩序彻底崩坏，化为一片焦土……”
她的语速放缓，每一个场景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样的话，负责那个世界的正神，在竭尽全力尝试过所有能够想到的、可行的挽救措施之后……并且，将所有情况详细上报天界，等待最终的裁决……”
“如果，天界经过审慎评估，确认那个世界……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
克里斯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气息似乎有些不稳。
那个“无力回天”的词语，对她而言，似乎也带着一种难以承受的重量，让她吐字都变得格外艰难。
“通常情况下……那位神明，要么选择跟世界一起沉沦，要么选择放弃那个世界。”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更换自己所管辖的区域，等待着天界下达的新任务。”
“这对于任何一位心怀责任的神明来说，都是一个……无比沉痛，也无比艰难的决定。”
克里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萧索与落寞，仿佛秋日旷野上的寒风。
“那意味着，自己曾经倾注心血守护的世界，和那些曾经虔诚信仰自己的信徒们，最终都走向了沉沦。”
“也代表着，自己作为神明的工作，遭遇了无法挽回的、巨大的失败。”
克里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那种绝望境地下，选择与世界一同沉沦的神明，其实占据了大多数。
“不过，这种情况，天界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力去避免的。”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努力驱散这压抑在空气中的沉重氛围，补充了一句。
“通常来说，在事态真正恶化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天界就会启动其他的预警机制和干预措施了。”
陈羽默默地听着，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世界的现状。
就像现在这个面临魔王军威胁、岌岌可危的世界一样，天界会从异世界挑选灵魂，将他们作为转生者投放到这里。
然后赐予他们各种强大的、堪称作弊的道具和能力，再许以丰厚的利益和愿望，希望他们能够肩负起勇者的使命，成功讨伐魔王，拯救世界。
但神明，终究不是万能的许愿机。也不是可以承担无限责任的贴心保姆。
当这个世界真的彻底糜烂，再也没有任何拯救的希望之后，天界的神明，也会像克里斯所说的那样，做出最无奈的选择，彻底放弃这个世界。
似乎是因为一口气讲述了太多关于天界神明之间的隐秘。又或许是这些话题本身就消耗了她太多的心神。
厄里斯轻轻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渗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呼吸也随之变得平缓悠长。
她缓缓地，就这么睡去了。
那沉静的睡颜，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安宁，也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忧伤。
陈羽仔细聆听着。
直到确认从尘歌壶外传来了厄里斯那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声。
他才在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声晚安。
他再次拿起那本已成为宝具的《拉莱耶古卷》，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
确认上面确实没有任何自己能够察觉到的陷阱或异常波动后。
他才念头一动，将它收进了王之财宝空间之中。
做完这一切，陈羽也感到一丝疲倦袭来，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意识逐渐模糊，也缓缓地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