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看了眼凤箫，低声道：“你还没反应过来？叶老将军那么疼小姐和顾玉珠，得知顾玉珠被发落寒水寺，怎么可能不救。”
凤箫愣愣看向顾凉，“可小姐不是说……”
“你当叶老将军，是顾尚书这等冷情冷肺之人？”玉壶道。
凤箫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当时那么说，原来是想骗顾尚书啊。”
这倒也是，顾臣烨薄情冷血，平日里以己度人，才会认为叶老将军也不会救顾玉珠。
“那也太便宜她了！”
凤箫小声嘀咕，暗暗打量着顾凉的神情。
顾凉敛着眸轻声一笑，什么便宜不便宜，顾玉珠活着回来最好，她还没折腾顾玉珠折腾够呢，怎么舍得她死。
……
大朝会毒虫一事真相大白，吵着嚷着要烧尚书府的百姓安分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顾玉珠铺天盖地的谩骂。
二月中的时候，顾玉珠的身上的肿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伤疤还未愈合。
皇帝定下了她离京的日子，并又叫锦衣卫包围了尚书府。
临行前一晚，叶氏在顾玉珠房内，平安几个丫鬟替顾玉珠收拾行囊，装了好几个大包袱。
随行的是绿槐，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因为药粉一事她也沾了边，在北镇抚司挨了几十板子，这会儿能爬起来都是勉强。
叶氏拧着眉说：“玉珠，还是让平安跟你一起去吧，娘放心些。”
“娘，绿槐伺候我惯了，我不想叫别人，就让平安留下来照顾娘吧。”
顾玉珠蒙着面纱，她脸上被马蜂遮的包虽然消了，却留下了印子，这几日正疯狂抹太医送来的膏药，面纱一刻不敢摘。
叶氏抚着她的手默默垂泪，轻声说：“你此去注意身体。娘很快就接你回来……”
顾玉珠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长睫敛下，瓮声说道：“娘……我不想去寒水寺……你就叫外公现在传信回来，救救我……”
“玉珠！”
叶氏厉声打断了她，红着眼睛看着她说：“南地与大金的战役正在紧要关头。你外公有了北地军援助，才能扭转颓势，眼下正是将功补过的好机会，若是因此事传书为你求情，先不说你能不能被赦免，你外公也要因为你，留下千古骂名啊！”
沛国公年前刚吃了一场败仗，闹得邺京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打了几场胜仗，若又在这时，因为顾玉珠这种事去跟皇帝求情，恐怕坊间更要对沛国公大为不满。
退一万步说，顾玉珠被发落也是她自己闹的，亦如顾凉所言，她不吃点惩治，如何服众。
顾玉珠心下冷笑，面上乖巧点点头，“玉珠知道了……”
叶氏心里也疼得厉害，抱着她承诺：“你再等等，娘一定会想出办法，尽早把你接来的！”
叶氏帮她收拾完行囊，本想陪她一晚，却叫顾玉珠拒绝了。
顾玉珠将她送到院门口，沈姨娘忽然出现，“大小姐，夫人。”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叶氏拧着眉说。
沈姨娘身后的丫鬟挎着一个大包袱，沈姨娘道：“妾身给大小姐送来一些御寒的东西。”
叶氏往那包袱露出的缝里看了两眼，应当是个棉斗篷。
点点头说：“你有心了。”
顾玉珠松开挽着叶氏的手，温声催促，“娘快些回去休息吧。”
叶氏领着平安几人离开了，沈姨娘和顾玉珠一道目送，人消失在小径，沈姨娘才说：
“妾身帮着把东西给大小姐送进去吧。”
顾玉珠冷着脸瞥了她一眼，转身往里走，“进来吧。”
沈姨娘跟在她身后进了她的闺房，侍女将包袱放在了外间，顾玉珠便对她道：
“你先出去。”
侍女看了看沈姨娘，见她没有反驳，才欠身退出屋外，合上了门。
沈姨娘笑容温和，“大小姐单独留妾身，是想跟妾身说什么？”
“沈姨娘这样聪明的人，还需要我直言吗？”
顾玉珠走到包袱边上，将里面的斗篷拽了出来，瞧着上面的针线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这些都是妾身亲自缝制的，不知道小姐穿着舒不舒服。”
沈姨娘侧着脑袋，笑容很是温柔和善。
顾玉珠扯扯嘴角，“姨娘这么用心地讨好我，挑拨我和我娘的关系，用心良苦啊。”
她垂着的眼微微转了转，将斗篷一扔，试探道：
“当时我娘给我的那床锦被，针脚有改动过的痕迹。里面的纸是姨娘放的吧？”
沈姨娘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一变，惊诧上前，“什么？！夫人给大小姐的锦被里，有纸？”
顾玉珠上下扫视着她，不屑道：“姨娘别装了，那些东西都是顾荻送去的，她那个榆木脑袋做不出这种事，除了姨娘还有谁。”
“夫人竟然……竟然会这样做！”
沈姨娘红了眼睛，“妾身承认，是在后面私自扣留了一些，夫人给大小姐的东西。可那是因为夫人送的都不是有用的，炭也不是好炭，都是三小姐院子里用剩的。妾身实在心疼，又怕大小姐看见伤心，才全部扣下的。”
“可锦被袄子这些御寒之物，妾身怎么敢动手脚啊！大小姐但凡跟夫人抱怨一句，妾身不就有口都说不清了吗？”
沈姨娘一脸的无辜，眼底神情认真，顾玉珠盯了半晌都没看出问题。
拧起眉头，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妾身扣留的东西，现在都在院子里藏着，小姐若想看，妾身现在就叫人拿来。”
顾玉珠执意要弄个清楚，干脆遣了绿槐跟着沈姨娘的丫鬟，回去把东西拿了过来。
关上门，沈姨娘把箱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些银丝炭，已经受潮了，还有一些绸缎，几件兽皮缝制的围脖，零零散散的。
的确是一些能说得过去的‘破烂儿’。
顾玉珠捏着手里的兽皮围脖，手臂发抖。
这东西她在顾凉身上看见过，她那件是整片皮缝制的，而顾玉珠手里的则是拼接成的，摸几下就是一片针脚痕迹。
那手法和那条锦被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