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些人的老实是真的老实。
有些人的老实，只是没有出格的机会，被环境压抑而成的。
前者不管遇到什么，都会遵从自己的原则。
后者只要遇到了打破底线的事，往后就没有底线了。
李如意想了想，眼见着这两人在这么硬熬下去，说不定得冻死在这北风之中，只能自己打破这尴尬。
“十七哥，你出来很久了，我看要不然先回家去吧！”
说完她看看那姑娘。
“我送你回去吧！”
李如意若是能送人回去，今晚这件事不光能翻过篇去，姑娘家里的人也必然不敢再把她扔到外面勾引李廿了！
至于说勾不勾引别的男人。
只能说，有些人的底线一旦打破，就没有了！
而这个姑娘，如果不能自己为自己打算，一直这样犯蠢，等待她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李如意这一开口，李十七不管心中如何想，但还是下意识的遵从。
他起身，去把柴草垛上的姑娘半拉半抱的扶了起来。
那姑娘和李如意相处的不多，又在这样的时候被人抓住，她整个人都害怕的不行，下意识的抱紧了李十七的胳膊。
这时候，她似乎除了期待别人，没有任何拯救自己的办法。
李十七已经重新变回了平日的模样，但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不妥，深吸两口气缓缓开口。
开口并不是对着李如意，而是对着身边的姑娘。
“对不住，我……”
他一开口让姑娘更害怕了，明明是两个人的错，但李十七一承认自己的冲动，把自己的责任带走以后，剩下的所有就只有这姑娘自己承担了。
李如意转过头直翻白眼。
难怪有些人能成亲，有些人只能干看着别人成亲着急。
但她也没有开口替李十七解围。
这件事还没个定论，李十七往后跟不跟这姑娘在一起都是两说，说什么一起承担的话，就更是过分了。
姑娘吓得说不出话，半点也不见刚才的叛逆。
李十七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凌乱，带着人到了李如意面前。
李如意再看向李十七的时候，已经不像刚才一样了，而是用着以前在三家村时指挥李十七干活时的模样。
“人交给我，你回去吧！”
李十七点点头，看着姑娘不愿意放开手，攥了攥拳头，还是把胳膊从姑娘的怀里拽了出来。
“你放心，如意说到做到，会把你平安送回家去。”
姑娘看着他，眼神中的期待慢慢消散些许。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回家以后，一顿打骂少不了。
剩下的呢？
她的命运又要走向哪个方向？
李十七说完，看看李如意，又看看她，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李如意一直等他背影走远，才转回头将视线重新落在姑娘身上。
“走吧！”
姑娘听着李如意的话，瑟缩成了一小点，完全看不出前一日和李十七撞上时的大大方方。
两天的时间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看透了父母对她疼爱的本质，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看透了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
看透了自己能做出的选择全都是把自己的一切寄托于旁人垂怜。
看透了太多太多。
多的她自己都不能理解想通。
李如意对这个姑娘并没有恶感，事实上上辈子的她比之对方又强上多少呢？
人总是要慢慢经历才能慢慢学乖。
有些路旁人说是说不通的，只有自己走不通了，才能知道换一条路。
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腿软。
李如意见此却没有搭手帮忙，而是让她自己忍着难受慢慢往前走着。
她则是放慢了脚步缓缓的跟着。
风吹过，吹开了姑娘脸上的碎发，露出了她脸上的青紫。
李十七没有发现，李如意却是在一瞬间发现了。
“你爹因为什么打你？”
既然管了，李如意也不想给李十七留后患，索性也劝劝这人。
姑娘伸手想要遮一下脸上的伤，但因为家中没有铜镜，她甚至都不知道除了手边的伤，脸上还有很多遮不住的伤。
安静了许久以后，她才小声说道。
“没什么……”
她低下头，不愿和李如意细说。
双方之间想要交心还是太难了。
李如意叹了口气。
“往后别做傻事了！你也不想想，李十七若是能娶你还好，若是明早天一亮，翻脸不认人，你又要拿什么和他争辩？”
李如意见过很多，以为交付一切就能换来对方的坚持。
实际上，一个人怎么能承担两个人的压力。
毫不留情抽身的人占了更多的比重。
姑娘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有些不愿意相信。
“他是个好人，不会这样的！”
李如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难怪你会走到这一步，以你的想法，怕是已经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吧！”
姑娘没想到李如意能瞬间窥破她的心思，不知如何反驳，又只能低下头去。
李如意却是自顾自的说道。
“李十七在三家村中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和他既然都有意，那也不会有太大的阻拦，根本闹不到现在这一步。”
“可你既然这样做了，必然是你爹娘不同意你们的亲事。”
“这样的好事不同意，若非是两家本有恩怨，就只能是没看上李十七。”
“没看上他还能让你半夜出来见到他，说明他们的目标就在李十七周围，李廿吗？”
姑娘听着这话，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她吓得手脚冰凉。
勾引李廿这种事情比勾引李十七严重多了。
勾引李十七充其量只能是作风问题，但李廿的话，除了这些，还要承担算计李廿的后果。
李廿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会愿意这样被人当菜盘算吗？
李如意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都不需要思考，只看这姑娘的反应，就已经将事情捋的清清楚楚。
“你既然都挨了这顿打了，怎么又到了这里来？”
李如意这些话已经将姑娘的心防彻底攻破，一颗一颗的眼泪落下，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这一瞬间被孤独和委屈侵蚀干净。
“我……我爹把我娘打了……他说我要是不来，他往后天天打我们俩……我没有办法……”
李如意无奈。
要真是这样，这姑娘还能跟李十七跑，可见也没有那么在乎她娘的死活。
“我不想……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呜呜呜……”
李如意停下脚步，看着她哭。
等人哭够了才开口。
“路有很多，你总想着嫁个男人就能摆脱这些，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这是想要把那些困境转嫁给别人。”
“人家又不傻，万一不接受，你往后又当如何？”
这姑娘不是个能担事儿的人，真要是发现没人能替她承担，说不定一头扎河里直接来个了断呢！
到时候剩下的人怎么办？
她做了世人眼中不要脸的事，旁人只觉得她一死了之，已经洗清了身上大半的污浊，不会再去责备她的父母，只会去骂那个没有跟她承担的男人。
这才是李廿绝对不想要看到的局面。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结果。
还有可能李十七承担了下来，然后，这个姑娘就把往后余生的悲喜，都交给了李十七，若是对方因为种种难堪，也不愿意真心待她，她后半辈子，只怕除了吃苦，也没别的路走了。
若是李十七人不错，待她也还成，可两人就真的一定合适吗？
她的父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放弃从她身上盘剥吗？
期待中的李廿变成了李十七，他们就愿意捏着鼻子认下来吗？
能捏鼻子认得人，又怎么可能将姑娘大半夜的扔在别人家门口？
只怕到时候，将时人眼中已经不洁的女子，卖给人当妾或是卖到一些地方去收一笔丰厚的钱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
李如意看看这姑娘的身段，倒是个还不错的，也难怪她爹娘会起了种种心思。
姑娘摇了摇头。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一个选择的后面，每一个都是深不见底的深坑，她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李如意有些同情她。
时人将女子教化成这般，还不是为了抹去她们的智慧，好更方便掌控。
她一开口，就切中了一个姑娘从未想过的角度。
“怎么会没路？你爹所图不过是过好日子，除了嫁个男人，你的路还有很多啊！”
姑娘摇了摇头。
“这哪还有路啊？”
李如意笑笑。
“远的不说，就在你面前的不就是条路！”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李廿呢？你有勾引李廿的精神，你在我院门口站上两个时辰，兴许我就带你走了呢！”
“勾引李廿算什么本事？你有心气儿为什么不成为李廿呢！”
那姑娘瞬间被李如意的话震惊到。
她张了张嘴，连自己的脸都忘记遮了。
不过李如意马上又说道。
“当然了，这也不是一条万无一失的路，万一我把你带走，出了城就把你卖掉换钱，你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话瞬间就震惊了那姑娘。
可是稍稍一想，她又觉得浑身冰凉。
李如意笑着继续说道。
“所以你看，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路，不过就是个博弈的过程！”
姑娘沉默了许久，而后才怯怯的问道。
“什么是博弈？”
李如意带着她一边走，一边给她讲。
“博弈是下棋的一种说法，也是说在一定的规则之中，找寻不同的方式方法，权衡利弊，不停试探的过程。”
“你的对手可能是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圈层，可能是你的命数……只要有了规则和选择，你就要开始权衡，博弈！”
姑娘见识太少，听的一知半解。
但她觉得，李如意说话特别好听，对方的声音沉稳平和，带着一股子洒脱，好像这世上一切困难在她面前都不复存在一般。
这种情绪慢慢感染了身边的人。
姑娘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李如意。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她不需要那些大道理，她需要有人给她指点一条脚踏实地，可以直接实施得路。
李如意沉默一瞬。
“如果我是你，我要么就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李十七。”
“我的爹娘若是想用我换钱，那我就先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儿，一边想办法拉扯李十七的注意，一边回家里想办法压低价格。”
“你今天的做法太偏激，我是不会做的，我可以给他一个亲吻，给他一个拥抱，却不会想着把自己能交付的代价全都交付出去。”
“回到家中就更是简单，不过就是几顿打的事情，挨了打还能装病，或者干脆就装的要病死！”
“他们不会希望你砸在手中的，自然会就近找到最合适的冤大头。”
李如意这话说的又冷血又残酷，却是最稳妥的路。
说完这些，她又忽然一笑。
“当然，或许我也会来找我！成为李廿的话不是说说，这是一条崎岖艰难的路，但却并非是死路，如果你足够有胆量，那这世上的路随便你走！”
姑娘被李如意声音之中的自信所感染，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李如意一路把人送回了家，送到家中时，姑娘的爹还没回来，可见为了抓住李廿的小辫子，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娘看见李如意，有些慌张。
李如意也没给她们留面子。
“我二十哥不会娶她，你们也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再闹到我面前来，别怪我不客气！”
“我李如意倒是不会在这里开杀戒，但把你一家老小腿都打断，还是没人敢说我一个不字的！”
姑娘她娘瑟缩着，连连点头。
李如意看了小姑娘一眼，转头离开，刚出去走了没多远就看见李廿正在不远处等她。
她瞬间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二十哥最近风光无限啊！”
李廿气的直翻白眼。
“李十七也真是个蠢货，我以为他把人送回去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呢！”
李如意对此不置可否。
这年岁的男男女女经验太少，吃亏上当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
“今晚的事情你会跟奶奶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