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端坐在盛武帝旁边，望着歌舞升平的大殿，每个人似乎都笑得很开心，盛武帝跟谢太后母慈子孝，皇贵妃身边坐着李煦，安乐公主年纪太小，只露了个面就回去了。
似乎只有她显得格格不入。
上次她跟盛武帝不欢而散，她一直在等着盛武帝的说法，但他似乎刻意将那日的事给忽略了，连该去坤和宫的日子都没有再出现。
呵，为了花氏，他连自己的脸面都能摁在地上摩擦了，言而无信，对一个帝王的威名影响有多大，他难道不清楚。
“皇上，自从怀霁几个孩子长大，哀家在慈宁宫总觉得过于安静了，今日一见安乐就觉得心生欢喜，不知能不能将安乐养在哀家身边，等她再大几岁，皇贵妃再领回去？”谢太后笑眯眯地对盛武帝开口。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后居然在寿辰上提出这样的要求。
连盛武帝和皇贵妃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即使他们事先有这样的安排，但盛武帝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皇后心甘情愿接受。
由他开口跟太后主动提起，那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王皇后指甲扣紧自己的手背，眼尾泛着红看向谢太后，连太后都一心偏袒皇贵妃了。
“安乐公主有母后的疼爱，那是她的福气。”盛武帝笑着开口，看向皇贵妃，“皇贵妃觉得呢？”
皇贵妃起身行了一礼，“臣妾替安乐感谢太后娘娘的疼爱，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安乐定然能平安喜乐福气无边。”
众人见皇贵妃一点不快都没有，忙上前恭喜道贺。
王皇后觉得自己就像被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冷眼看着每个以前曾经用同样脸孔巴结她的人。
“本宫有些不适，先行回宫休息了。”王皇后坐不住，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盛武帝没有强留她，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就继续跟谢太后说起话了。
王皇后挺直腰板离开，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每走一步，都像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羞辱。
她贵为皇后，却不得皇上的喜欢，这么多年来，谁都知道她跟皇上离心，她知道皇上还在怨她当初袖手旁观看着花氏第一个孩子被害死，还怀疑其中有她的手笔。
花氏是守寡之身，她凭着几分姿色独宠后宫，皇上为了她改变多少原则，她只怕皇上会成为历史上的昏君，不过是让大臣劝他不要沉迷女色，他便觉得她是在嫉妒花氏。
一个小小的民女，能够走到皇上面前被看中，本来就不简单，花氏若是好对付，就不会成为皇贵妃了。
王皇后第一次觉得，她不该继续守着坤和宫过日子，不争，只会让别人越是得寸进尺。
“皇后娘娘就这么落魄离开，能心甘情愿吗？”刚走出大殿没多久，王皇后就听到身后有人开口叫住她。
她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之处慢慢走出一个圆润宽胖的身影。
“魏王？你在这里做甚？”王皇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神色依旧冷冷的。
“刚才在大殿见到皇后娘娘神情落寞，本王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跟出来……”魏王眼中全是怜惜地看着王皇后，“哎，记得当初年轻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是万众瞩目，人人称赞的贵女，如今却只能守在坤和宫，皇上实在太不懂珍惜了。”
王皇后冷着脸，“魏王，你放肆！”
魏王叹道，“是本王逾越了，但本王也只是感慨当年的时光。”
“还有什么事吗？”王皇后面无表情地问。
“娘娘，你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吗？”魏王沉声问。
王皇后冷笑，“本宫贵为皇后，你说本王以后能过什么日子？”
魏王呵呵一笑，“皇后娘娘膝下无子，以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将来极有可能是五皇子继承皇位，到时候就算你是太后，能比得上五皇子的亲生母亲吗？”
“那也未必！”王皇后冷声说。
魏王负手往前走了几步，在王皇后面前压低了声音，“五个皇子，有三个王爷短短时间出事无法继承皇位，你觉得对谁是最有利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皇后压着心中的不耐，她知道魏王是要来挑拨离间，又对他的话无法置之不理。
“本王只是想帮皇后娘娘。”魏王说，“看在旧日的情分。”
王皇后面色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必了，你说过，本宫膝下无子，不管谁为储君，对本宫来说都一样。”
“若是没有五皇子，晋王也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您不就能从皇室中挑个听话的嗣子养在身边，将来他登基为帝，你则背后辅佐朝政，岂不是比仰人鼻息更自在。”魏王的声音听在皇后的耳中，多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蛊惑。
“魏王，你太大胆了，竟敢在本宫面前说这样的话。”王皇后怒瞪着魏王，心跳砰砰地加快。
魏王看着王皇后色厉内荏的表情，知道她心里肯定对他的话有了意动。
“本王只是提了个建议，至于皇后娘娘赞不赞成，那是您的事情。”魏王说。
他转身慢慢地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本王年轻时候也曾仰慕皇后娘娘端丽容颜，不忍您落得……孤独终老还要被欺负的下场。”
王皇后狠狠地看他一眼，“滚！”
魏王叹息一声，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今日魏王说的话，一句都不许泄露出去。”王皇后对身边的贴身宫女警告着。
闻琴跪在王皇后面前，“奴婢不敢。”
王皇后面色冷淡地往前走着，闻琴急忙跟上去，小心翼翼打量王皇后的脸色，“娘娘，奴婢觉得……魏王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你以为他轻轻松松几句话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他不过为了自己的野心勃勃，想利用本宫罢了。”王皇后很清醒，知道魏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娘娘……”闻琴怜惜地看着王皇后，“您为何不让五皇子要过来，却想要安乐公主？”
王皇后望着天边玄月，眼底闪过一抹悲痛，“看到安乐，本宫想起那个孩子……”
她自嘲一笑，她永远记得那个刚出身就没了声息的孩子长什么样子，皇上却早就忘记了。
如果两种结果都没得选择，她只能选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