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和昨天的阳光看上去差不多。
却又截然不同。
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破旧窗户，洒在张小林脸上。
他在宿醉的混沌中悠悠转醒，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一阵剧痛袭来，令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张小林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还想往被窝里缩缩，再睡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他猛地想起还要上班，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要知道，计算器车间的工资很高，但是要求也很严跟，每个工人都必须在八点钟准时抵达车间。
“糟糕！”张小林低呼一声，连忙坐起身。
这一动作太过急促，不小心碰到了身旁伸出的一根胳膊。
他整个人如遭电击，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从慌张转为惊恐。
顺着那胳膊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才见过面的朱秀。
朱秀此刻双眼紧闭，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
张小林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别说是刚见过一面的认了，就算是已经订了婚的对象，要是没有扯证，住在一起，也算是乱搞男女关系。
他清楚，事情已经严重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这下可闯大祸了。
他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可脑袋里只有和朱秀、阎解成在酒馆喝酒的片段
之后的记忆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窝艹，要死了，这次绝对死定了！
张小林的双手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叫醒朱秀问个清楚，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犹豫再三，还是缩了回来。
他害怕面对朱秀醒来后的反应，更害怕这件事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工作，还有母亲，全都要毁了。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儿。”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后蹑手蹑脚地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朱秀突然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慌乱的张小林，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娇声问道：“小林，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张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刚捡起的袜子差点掉落在地。
他转过身，满脸惊恐地看着朱秀，结结巴巴地说道：“朱……朱姑娘，对……对不起，昨天晚上肯定是个误会，我……我得赶紧上班去了。”
朱秀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猛地坐起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张小林，你说什么？误会？
你把我睡了，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说这是误会？你把我当什么了？”
“朱姑娘，我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我不是有意的。”
朱秀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看你老实本分，才愿意跟你相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把身子都给了你，你现在却不想负责任，你对得起我吗？”
张小林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现在百口莫辩。
“朱姑娘，你先别激动，我……我不是不想负责，只是这事儿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张小林无奈地说道
朱秀冷哼一声，说道：“想？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去你们厂，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让你身败名裂！”
张小林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知道朱秀不是在吓唬他，如果真的闹到厂里，自己肯定会丢掉工作，到时候母亲的病也没钱治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朱姑娘，你别冲动，我……我一定会负责的，给我点时间，好吗？”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朱秀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愤怒”，压根不给张小林任何喘息的机会。
张小林心里发慌，眼神不住地往门口瞟，盘算着趁朱秀不注意赶紧溜走。
恰在此时，阎解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目光扫过衣衫不整的两人，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坏笑，调侃道：“哟呵，小林，真有你的！
就一个晚上，居然把我表妹秀儿给拿下了，厉害啊！”
张小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急又窘：“解成，我……我真记不清昨晚到底咋回事了，这事儿太离谱了。”
朱秀瞅准时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要是放在后世，至少也能当一个女网红。
阎解成见状，脸色陡然一沉，揪住张小林的衣领子，眼睛瞪得滚圆：“张小林，我好心好意把表妹介绍给你，想着给你俩牵个红线，成就一段好姻缘。
你倒好，把她身子坏了，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张小林被阎解成揪着衣领，身体微微后仰，双手下意识地掰着阎解成的手
“解成，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肯定没那个意思要伤害朱姑娘，可我昨晚喝醉了，脑子一片空白啊。”
阎解成手上的劲道丝毫不减，冷哼一声道：“喝醉了就能当借口？我表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现在被你毁了名声，你说怎么办？”
张小林求救般地看着阎解成：“解成，你得相信我，我肯定不会逃避责任的。
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我总得回去想想办法，筹点钱，准备准备结婚的事儿啊。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我妈还病着，总得安排妥当才行。”
朱秀哭声渐小，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打算怎么对我。
不然，我这就去你厂里，把这事儿闹得全厂都知道，让你以后没法做人！”
张小林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焦头烂额，一时间六神无主
孙贼，你以为真能从我的手里逃走？
阎解成笑道：“这样吧，只要你帮我搞到计算器的图纸，我立马给你一千块钱。有了这笔钱，你既能风风光光地和秀儿结婚，还能给你妈看病，多好的事儿。”
张小林一听这话，间清醒过来。
“阎解成，你个混蛋！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设这个套让我钻！”
阎解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张小林，你别不识好歹！我给你指了条明路，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有钱给你妈治病，你还不乐意了？”
“你这叫明路？你这是让我违法犯罪！那图纸是厂里的机密，我要是偷出来，是要坐牢的！”
阎解成见状，猛地抬手，“啪”的一声，狠狠给了张小林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把张小林打得脑袋一偏，嘴角瞬间渗出一丝血迹。
阎解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现在就让秀儿去报案，就说你强奸她。
到时候，你一样得坐牢，而且名声也彻底臭了，你妈也跟着你抬不起头来！”
朱秀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小林，我劝你还是听解成的话，不然，我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张小林这个时候彻底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朱秀：“朱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不是纺织厂的女工吧？”
“当然不是，就你这条件，你以为真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吗？”
朱秀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后拉住阎解成的胳膊，在阎解成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还故意嗲声嗲气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解成，才看不上你呢。”
阎解成被朱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尴尬，同时也担心朱秀的话刺激到张小林，坏了他的计划
“小林，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乖乖听话，把图纸搞到手，我保证再给你介绍个好对象，绝对比秀儿强。”
张小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解成，你觉得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去搞图纸。但你得保证，拿到图纸后，马上给我一千块钱。”
阎解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连忙点头道：“行，小林，我阎解成说话算话。只要你把图纸给我，钱立马给你。”
“那好，我回去想想办法。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图纸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张小林说道。
阎解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行，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必须把图纸给我送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张小林点了点头，转身要出屋子，阎解成却伸出胳膊拦住他，脸上挂着让人作呕的假笑，说道：“等等，小林，你就这么走了可不行，得给我留个纪念。
把昨晚那事儿写下来，签字画押，这样大家心里都踏实。”
张小林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双手紧紧握拳，只能无奈地接过阎解成递来的纸笔。
昏暗的光线下，张小林写下那些屈辱的字眼。
最后，他颤抖着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鲜红的手印。
阎解成一把夺过纸张，满意地扫了一眼，惺惺地说道：“小林，你可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就凭你那点公子，这辈子都甭想攒够钱娶媳妇。等你拿到这一千块，好日子可就来了。”
张小林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你可真是为我着想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可张小林却觉得周身一片灰暗。
…
张小林回到轧钢厂已经九点半了，李东来正好到车间里巡查。
李东来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到了张小林。
“小林，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迟到？不知道厂里的规矩吗？”
张小林心中一紧，慌乱间连忙低下头，眼神躲闪
“李主任，实在对不起，我娘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一直在照顾她，所以来晚了。”
李东来看着张小林那憔悴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消了几分。
按照厂里的规定，张小林这次迟到是要被扣除本月奖金的。李东来微微沉吟，思考了一下，随后喊来了组长。
他看了看组长，又看了看张小林：“小张这次迟到，按规定扣除全勤奖。但他家情况特殊，母亲常年有病，确实不容易。
这样吧，我把这扣除的钱给他补上，也算是帮帮他。你们平时在工作中，也多关照关照他。”
组长连忙点头称是，说道：“李主任放心，我们会的。”
张小林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李主任，谢谢您，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迟到了。”
李东来拍了拍张小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家里有困难就说，大家都会帮你的。但工作也不能耽误，知道吗？”
张小林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李主任。”
李东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巡查车间。
张小林望着李东来离去的背影，心情沉重了起来。
要是李东来下狠手对他，他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收拾李东来。
但是，李东来的对他那么好。
但是….他的认罪书还在阎解成的手里面….
一个上午的时间，张小林都心不在焉。
手中的活儿也做得磕磕绊绊，原本熟练的操作此时却频繁出错。
刘师傅眼尖，早就注意到了张小林的异样。
“小林，你这是咋啦？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发生啥事儿了？”
张小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刘师傅，我没事儿，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
刘师傅显然不太相信张小林的话，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小林感激地看了刘师傅一眼，说道：“谢谢刘师傅，我真没事儿。”
顿了顿，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刘师傅，我一直挺纳闷的，李东来主任怎么经常不在办公室里呢？”
刘师傅挠了挠头：“哦，是这样的。
李东来主任主要的工作是实验室的主任，车间这边的工作大多都交给张青翠副主任了。
张副主任平时负责盯着车间的事儿，李主任偶尔过来巡查一下。”
张小林听了，心中一动。他之前一直埋头干活，还真不知道这情况。
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李东来不常管车间的事儿，那是不是可以从张青翠那里想办法搞到图纸呢？
张青翠是个女同志，肯定比李东来好对付一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