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内心像是被丢下一块石头，涟漪不大却破坏整片湖面的安宁。
降谷零闭了下眼睛，仿佛不过是单纯地参观，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离开。
既然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那么就证明他大概率进入了警视厅公安部。
组织那名眼线如果察觉到什么，身为职位不低的警视厅内部人士想要调查其他部门的秘密人员名单不算太难——以现阶段组织呈现出来的技术而言。
更麻烦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警察厅这边并没有和警视厅沟通过，只是暗中盯着那名眼线，不准备出手打草惊蛇。
诸伏景光的处境比他危险。
直到离开基地，降谷零都没再开口，君度也没有搭话，只是挂着笑容开车带降谷零来到他的安全屋。
——那栋可以充当鬼屋的小别墅。
看着君度推开仿佛没有上锁的别墅大门，降谷零眯眼凝视着他那只紫灰色耳钉。
跟着他走进像是囚禁着怪物的别墅。
“你带我回日本就是因为hiro？”降谷零打量着复古沉闷的内部装潢，看上去历史久远，却意外的干净。
有人会来打扫？
君度点了下头，脱下西装扔到一边沙发上，就像是刻意把疑点展露给降谷零，他走进右侧连通的厨房，打开冰箱。
琳琅满目的食材。
“零，你晚饭想吃什么？”
听到这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日常问话，降谷零握拳，克制住又一次即将失控的情绪，平和道，“随意。”
他已经不想多问，只想着该怎么解决现状。
让hiro现在立刻离开？
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太多，没有足够的理由他无法擅自撤离。
何况总不能就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便去阻拦一名公安警察的工作。
降谷零皱眉，将情况汇报给黑田兵卫，关于眼线一事必须得让警视厅那边重视。
听着规律的切菜声，明知道这件事和君度关系不大，但降谷零还是没来由地迁怒于君度。
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
仰头双眼无神地看向吊灯，片刻后降谷零睁大眼睛，猛地转头，君度依然站在厨房中央认真切菜。
降谷零知道刚刚不是幻觉，灯光明显暗淡下来，仿佛有谁在担心他的眼睛。
有什么不可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又模模糊糊找不到正解。
降谷零起身，毫无顾忌地搜查整栋别墅。
很显然，这里有人定期打扫。
见蜜色的手指抚过玻璃，君度停下手上的动作，洗净手，快步走到降谷零身边，抽出干净的手巾擦拭他沾染上灰尘的手指。
“零，这里隔一周才会有人过来打扫，距上次打扫已经过去几天了。”
一间安全屋时不时有人来打扫？
降谷零讥笑道，“君度，打扫的人是谁，独属于你的手下？”
“单纯只是家政公司的人。”君度握住降谷零手腕，细致地擦拭着他的手指。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见指尖已经被擦出淡淡的粉意，君度遗憾地放开手，“这里不存在会被他们发现的秘密。”
知道降谷零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君度解释道，“安全屋不过是个相对而言的称谓，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地称呼它。”
君度替降谷零脱下他遗忘的围巾，“它不是住所，不是住房，更不是家。”
“或许可以称为暂住处，不过我想还是安全屋的定义比较适合它。”
降谷零缩了下手指，指腹处的烫意令他感到不适。
他忽然提及另一个话题，“你会揭穿hiro的身份吗。”
可能是对这个有些天真的问题感到好笑，君度嘴角上扬几分。
眼中的柔意更甚。
“零，别忘记我的身份，我可以为你妥协一切，但诸伏景光在我这里没有这种资格。”
“我到现在没有戳穿他的身份不过是因为你。”
手指虚空指向降谷零心口处，君度呢喃道，“你对我的恨意不能夹杂着无关人员的影子。”
诸伏景光出事，他的身影会刻印在降谷零的脑海中永远无法忘怀。
君度的存在也将与诸伏景光这个名字牵连起来。
这可是君度最为厌恶的事情之一。
降谷零又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君度对他感情的扭曲程度。
一个人仅仅因为儿时的故事，感情就会变得如此极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保密？”降谷零没打算去仔细分析君度的心理。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分析透彻一个疯子的想法。
更何况君度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视线从降谷零的眼睛下移，望着蜜色的脖颈，君度低头，靠在降谷零肩头轻笑道。
“如果零愿意奖励我的话，我会努力保守秘密。”
即便已经承认自己对君度还抱有情感，但降谷零依然对过于亲密的接触感到抗拒。
可就像情感无法以他个人意志操控那般。
他无法掌控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本能地因君度的靠近和触碰而战栗。
他的身体好像并不抗拒君度。
很神奇，同一个个体，身体和大脑却仿佛分属于不同的人。
这么想着，降谷零突然低笑出声，“君度，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
“如果是因为hiro讨要来的奖励，真的会让你开心吗？”
不会，会很讨厌。
可是他想让降谷零碰碰他。
君度委屈，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温暖无限扩大他内心的渴望。
果然拥有过后的忍耐令人心焦。
但降谷零都那么直白地撬开他内心，君度只能叹息一声不紧不慢地离开他身边。
可就在他将要直起身的瞬间，降谷零手指插入君度发间，侧头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吻。
强势却又温柔的吻。
愣神间君度听到降谷零的轻语。
“不过我很乐意看到你不高兴。”
事实证明，别说不高兴，君度早就忘却这个吻是因何而起。
他只是凝望着降谷零的唇瓣，窥探着张合间露出的一点殷红。
他好饿。
只可惜掌握着食物的主人只是轻飘飘抬了下眼皮，笑道，“君度，想要更多就拿东西来换吧。”
“比如你那枚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