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淮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越宴书也没有等着他一定要说出一个答案，而是自问自答道：“因为没钱，因为他们思考卖房卖地治这个病值得吗？这个思考用了他们两三年的时间，更给了肿瘤疯狂生长的时间，后来，那个大姐没有救回来，我在走廊里看着那个大哥抱着不足十万的现金闷声哭着，他连哭都不敢大声，怕惊扰了活在这个大城市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穷，要的到底是尊严还是命？”
“再后来，我妈妈脑瘤转移，我能救她，我能救她的，可是就算是医院给减免了大部分费用，还是差两万块，我去求了林玖年，他那么道貌岸然的人，当然会答应给我钱，可是他借了林紫的手，那个钱我怎么可能拿得到？手术迫在眉睫，我当时就明白了，穷能要命的时候，就能把尊严踩在脚下。”
越宴书眼角绯红，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其实我挺感谢你的，在我说出借钱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问，便转了钱给我，至少给我保留了最后的自尊。可是顾商淮，你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问。”
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更没有人会停下来听她的痛苦。
所以渐渐的“没事，我能解决”成了她的口头禅。
顾商淮将人压在怀中，紧紧的抱着，试图道歉却发现对不起的力道太轻，轻到不足以支撑他的歉意。
顾商淮抱的很用力，越宴书却笑了出来，“顾商淮，孩子是我自愿留下的，不管怀夕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欠我什么，所以没必要将亏欠当做喜欢。”
越宴书说完，顾商淮突然捏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推开了一些，“你说什么？”
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话，盯着她的眼眸更是雄鹰出击，犀利又尖锐。
越宴书双唇抿成了一条线，肩膀被他捏着发疼，可见顾商淮是真的动了气。
而在越宴书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的时候，手机恰好响了。
越宴书手忙脚乱的去拿手机，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只是电话那边的人也不是越宴书想理的。
越宴书蹙眉之后接通了电话。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来医院。”林夫人在那边命令道。
“林夫人打错电话了？”越宴书淡淡问道。
“越宴书……”
“林夫人又要说什么？我是你生的，我的命是你给的是吗？”越宴书直接打断了林夫人的话，“林夫人如果想问手术的事情，那不如抬头问问老天爷，什么叫报应不爽。”
越宴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疤痕，带着不为人知的快感。
解决了林夫人，越宴书回头看向了顾商淮，“看到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冷血无情还阴险。
“什么样的人？骂人都骂不出花样的人吗？”顾商淮斜了她一眼，“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等着他们死了去他们坟头的蹦迪吗？”
越宴书：“……”
对不起，打扰了，终究还是她年轻了。
“那个，你先睡，我今天的更新还没写。”越宴书说着，已经到了桌边，试图用更新来逃避这次的同床共枕。
“啊……”
越宴书还没有碰到自己的电脑，便被人抱起来摁在了床上，“大半夜的折腾什么，睡觉。”
“顾……”房间里的灯被关上了，而越宴书被顾商淮单手压在床上，整个人直愣愣的不敢动弹。
顾商淮关了灯，房间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越宴书一直瞪着眼睛，直到适应了黑暗都没有适应身边躺着的人。
“没喝酒不习惯？”顾商淮悠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越宴书心跳瞬间乱了一个节拍，不免想到了两年多前的那个晚上，那大概是越宴书醉酒壮怂人胆的一天。
没错，她就是半醉半醒的时候把顾商淮睡了。
越宴书闭眼，她睡着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隐隐的她听到了一声轻哼，越宴书：“……”
这辈子洗不白了。
越宴书以为自己会在这种感慨中失眠到天亮，只是没想到这种尴尬还没有抠出一层小别墅，她的呼吸便渐渐地平稳了起来。
顾商淮等人睡着了才放松，真正的放松下来，将人轻轻揽入怀中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顾商淮早早醒来，越宴书早就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整个人扒在顾商淮身上，甚至因为顾商淮动了一下而不悦。
“睡着比醒着的时候乖多了。”顾商淮躺着当了一会她的人形抱枕，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小心将人推开了一些距离，抽过自己的枕头给她抱好才下床。
姑婆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少，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看到顾商淮小心关门，啧了一声，“就这点出息？”
“您来就来，拿我奶奶吓她做什么？”顾商淮压低了声音。
“那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姑婆嫌弃的看了顾商淮一眼，“这都多少年了，连个老婆都混不到手。”
“滚崽一岁多了。”
“结婚三年上过一次床，你很骄傲？”姑婆一针见血，也不是什么娇羞小姑娘，说话自然也大胆。
顾商淮：“……”
满打满算，也就结了一年多，中间还离了两年呢。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不然他都不知道什么祖宗十八代的会来找姑婆聊天。
“您早上想吃什么？”顾商淮转移了话题，毕竟和姑婆斗，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姑婆跟着顾商淮去了厨房，“你也就这一点还有点用，顾家男人没别的优点，做饭骗老婆那都是一绝。”
顾商淮开冰箱拿鸡蛋，神色淡淡的。
“我知道你恨你爸，不过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你爸回来了。”
早上的家里很安静，安静到越宴书打开房门便听到了厨房里的人在谈话，而且好像是个她不适合参与的话题。
“姜莹是怎么进的顾家，他就怎么滚出顾家。”冰冷的话仿佛话里的对象并非他的亲生父亲。
“你爷爷说了，只要你愿意让你爸爸回来，他就同意让书书和崽崽上顾家的族谱。”姑婆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