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过后，院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东明望着床上昏睡的母亲，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哑声开口：“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下次动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
叶彤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李东明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婶出事了。今早她跟我说白川失踪的事，刚才邻居发现她昏倒在诊所里，脖子上......有个眼睛图案。”
叶彤神色一凛：“带我去！”
“可是我妈......”李东明犹豫地看向卧室。
“现在她比我们安全。”叶彤的语气不容置疑，“有渔姽在，一般人伤不了她。”
诊所里，张婶静静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后颈处的红色眼形印记若隐若现，像一只若睁若闭的眼睛。
叶彤仔细检查后神色凝重：“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李东明回想片刻，面色骤变：“你是说......就因为那几句对邪教的嘲讽？”
“没错。”叶彤冷笑一声，“这就是那所谓的‘神迹’。在他们看来，不尊重归一圣瞳教的人，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李东明，“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他们造的杀孽会少吗？”
李东明声音发颤：“他们连张婶都不放过？她救过多少人……”
“在邪教眼里，从来没有无辜者这个概念。”叶彤将手掌贴在张婶额头，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我先稳住她的情况，但要想彻底解除这个印记，必须找到施术者。”
突然，张婶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完全变成漆黑色，用一种扭曲非人的声音嘶吼：“窥视圣瞳者......死......”
叶彤迅速抬手，一掌拍在张婶眉心。一股黑气顿时从张婶七窍中逸散而出，在空气中扭曲消散。张婶剧烈抽搐了几下，再次陷入昏迷，脖子上的印记颜色明显变淡了些。
“情况不妙。”叶彤脸色难看，“这个印记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上层，然后彻底拔除这个邪教。”
回到住处，叶彤闭目凝神，在脑海中与渡魂交流。
“黑豹的位置有线索吗？”
“能感应到它被关押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但具体方位被某种力量遮蔽了，不过——我想起了一个细节。”
“说。”
“还记得陈家带你参观的那个工厂吗？那里虽然不是制作符咒的第一现场，但从第一现场搬到那边总会留下痕迹。如果回到那个工厂，或许能溯源到制作符咒的工坊。”
叶彤若有所思：“找到工坊，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相关的人。就算找不到人，毁掉他们的符咒生产线也是重大打击。”
“正是。而且黑豹被关押的地方空间感很特殊，那种空旷不像是普通建筑，反而像是......废弃的厂房或者仓库。”
“那就更有可能被他们关在工厂里了。”叶彤睁开眼睛，对李东明说，“你先把张婶也带回家里，照顾好她们俩，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你要去哪？”李东明急忙问。
“你母亲买的符咒总有一个制作的地方。”叶彤站起身，整理着随身携带的物品，“顺着那个地方，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李东明突然拦住了她，表情有些古怪：“工厂的话，你要不要去镇子西边那个看一看？”
“哦？”叶彤来了兴趣。
“我马上要毕业了，最近在到处找实习工作。”李东明压低声音，“周围的厂子我都打听过，只有镇西那个工厂特别奇怪——整天灯火通明，却从来不招人，网上也查不到任何招聘信息。”
他回忆着说：“前段时间我在隔壁公司上夜班，发现那个厂子来往的人特别多，而且很少有见过两次的面孔。
那些人就像……就像一次性的一样，涌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当时我还以为是劳务派遣的日结工，但现在想想处处透着诡异。”李东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个厂子只在晚上开工，我有次值夜班，还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更奇怪的是，第二天我问其他同事，他们都说没听见任何声音。”
叶彤眼神一凛：“具体在什么位置？”
“就在镇西郊外，以前是个纺织厂，后来废弃了。三年前突然有人接手，但一直没挂牌子。”李东明拿出手机，找出相册里的那张图，“你看，这是我之前工作的时候拍的，就在这里，周围的厂子都好歹有个人气儿，就这一栋建筑，墙上都长青苔了，奇奇怪怪的。”
叶彤盯着地图上的位置，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来得去会会这个‘一次性人工厂’了。”
“我跟你一起去！”李东明急忙说。
“不行。”叶彤斩钉截铁地摇头，“你留在家里照顾张婶和你母亲，万一我出事，至少还有人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她嘱咐李东明：“你就呆在你母亲那个房间，不能离开她，不要让那个玩偶离开你母亲，除了我，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记住，是任何人。”
李东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叶彤坚定的眼神，只好接过符纸：“你一定要小心。”
深夜十一点，叶彤独自来到镇西的废弃工厂。
月光惨淡地照在生锈的厂牌上，依稀能辨认出“悦城纺织厂”几个字。
正如李东明所说，工厂外围寂静无声，但内部却隐约透出昏暗的灯光。
她绕到工厂后方，发现一个半掩的侧门，门锁早已被人破坏。
“渡魂，能感应到什么吗？”她在心中默问。
“很强的怨气...还有黑豹的气息，它就在这里，而且这里的空间很不对劲，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过。”
叶彤悄无声息地潜入工厂内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厂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浸泡着数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池边堆放着成堆的符纸。
而黑豹被特制的铁链锁在角落的一个法阵中央，身上贴满了诡异的符咒，看上去虚弱不堪。
“原来如此...”叶彤恍然大悟，“那些‘一次性工人’，都是制作符咒的原料...”
她正要上前解救黑豹，整个厂房的灯光突然大亮。
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兜帽下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叶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