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梅勉强撑起一抹笑意，捏了捏喜宝的脸颊，随后转头看向何文旺，“大儿，钱氏……”
何文旺握住老娘的手，“娘，你好好歇着，儿子心里有数。”
“哎。”李小梅应了声，抵挡不住身体的虚弱睡了过去。
何成功就陪在李小梅身边，寸步不离看着。
何文旺往堂屋走，接着处理跟钱梅梅的事儿。
他们之间其实没啥好说的了，何文旺心里头清楚，这件事儿肯定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内情，但没必要再问下去，问得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像一个被人玩弄的大傻子。
何文旺摇摇头，自嘲一笑，抬脚迈进了堂屋，看到钱梅梅坐在椅子上，正无聊抠手。
钱梅梅看到何文旺，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问了嘴，“你娘咋样了？”
在她的脸上，丝毫没看出来对一块生活十多年婆婆的担心。
何文旺对此没什么想法，甚至这都是他能想象出来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对谁都漠不关心，就连亲儿子生病都只觉得哭声吵到了她睡觉。
何文旺在钱梅梅对面坐了下来，没搭理她的问话，直接说道：“等我找人帮着写好休书，再托人送去你家。”
钱梅梅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难得好脾气应了声好，起身往屋外走。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何文旺独自一人坐在堂屋，双手抱头，脑袋深陷进自己的臂弯，浑身都发着颤。
何立蹲在厨房门口，见他娘从堂屋走出来，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屋子门口，不由得脚步踟蹰。
娘还是亲娘，但叫了十多年的爹不是亲爹，现在爹跟娘又不在一起了，那他呢？
何立手指抠着门框，冲里面轻轻喊了声，“娘。”
钱梅梅正在收拾衣裳，听见熟悉的喊声，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时候儿子没准已经到员外府了。
钱梅梅哼着小调没理会，这回从身后清晰传来一声，她这才回头看去，就见何立就站在门口。
钱梅梅诧异，居然没走，难不成员外府要风光接他儿子入府？
这么一想，钱梅梅脸上挂着笑，上前把何立带到炕上坐下，亲热握住他的手，“儿啊，告诉娘，员外府啥时候来接你？”
何立整个人都塌了下去，摇摇头，“我是不会去员外府的，我已经拒绝了他们。”
钱梅梅一把甩开何立的手，噌地站起身，大惊失色，“你说啥？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何立不理解她娘突然又咋的了，支支吾吾重复了一遍。
钱梅梅气急败坏，拽着何立的衣裳使劲摇，“没出息，你可真是没出息。老娘还指望你在员外府站稳跟脚，再回来接我入府享福呢，你不为自己想，都不为你娘想想吗？养了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小畜生来。”
这样一来，她还怎么进员外府，怎么见那人一面。
又怎么问上一问……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看着何立这张和那人相似的脸，钱梅梅心里越来越气，哭着喊着打何立，“你个完犊子玩意，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不如一把掐死你省事儿。”
何立坐在炕上抱住头，任凭他娘对他拳脚相加，不发一言。
他本是想着过来问问娘，想不想带他一块走，要是娘也想要他，那他大不了多折腾折腾，在爷爷、奶奶和爹身边住一段日子，在娘身边住一段日子。
现在看来，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娘根本就没想过她这个儿子该何去何从。
呵，这样也好。
何文旺听见屋子里的动静赶了过来，将钱梅梅从何立身边拽走。
钱梅梅抱着脑袋痛哭，“没有了，这下我啥都没有了。”
何文旺挡在何立身前，指着钱梅梅鼻尖，怒目呵斥，“立刻、马上给我闭嘴。”
进不了员外府，钱梅梅嚣张气焰直接没了一半，而且何文旺生气起来她确实害怕，直接把嘴闭了起来。
屋子里消停了，何文旺才接着说，“钱梅梅，你听着，我是顾及阿立才决定休了你，不然就你干的这事儿，足以送你去沉塘。”
“可作为阿立亲娘的你都干了啥？不考虑他的感受也就算了，现在还在这儿指责他，你就不配当娘。”
“阿立是个好孩子，不能让你给带坏了，左右你心里不在乎他，以后也就不用再见他了。”
何文旺拿起炕上的包袱，拽着钱梅梅往外走。
打开院子大门，一把将钱梅梅甩了出去，包袱顺势扔在她身上，“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咣当。
大门关上的这一刻，何文旺身心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松快。
何文旺回到屋子，看见何立一个人坐炕上偷偷抹眼泪，他半个屁股依靠在炕沿边，嘴张合张合半天，就憋出来几个字，“哭啥哭。”
何立看见何文旺，情绪一下就爆发了出来，搂着何文旺的腰放声大哭，“哇~爹，你还愿意当我爹吗？”
何文旺两只胳膊僵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拍了拍何立后背，“说啥傻话，我不当你爹你想让谁当。”
何立哭得更厉害了，何文旺一只手拍他后背，一只手捂住耳朵，表情那叫一个狰狞。
“行了，快憋回去吧，让你爷你奶听见还以为我揍你了呢。”
何立哭得直打嗝，“爹，拍的我确实疼。”
“这傻小子。”何文旺最后拍了下他后背，不过比起刚才又收敛了几分力道。
李小梅在炕上眯了一觉，何成功靠在墙上不知不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老两口迷迷糊糊好像听见大孙子在哭，醒了没听见啥动静，心里不放心，慌忙下地寻了过来。
两人进屋时何立趴在何文旺身上，脸上挂着泪痕，睡着了身子还一抽一抽的，显然刚才确实哭过了，还哭得挺厉害，让人看着那叫一个心疼。
这可是老两口亲手带大的崽，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以后去哪儿，在他们心里永远都是他们的大孙。
李小梅对儿子小小声说，“大儿，把阿立放炕上睡，这么窝着不能得劲儿。”
三人小心翼翼挪动着何立，让他躺到枕头上，给他盖层薄被，蹑手蹑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