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三生摇了摇头,对此地亦是格外陌生。
但他可以确定这个地方与魔界大有关系。
“旁人的事我们不必多管。”缘三生立即下床,准备拉着熏清离开。
熏清有些生气,挣脱开缘三生的手,不悦道:“这不像是师父说的话,师父向来仁善,再者那个孩子已然不是旁人,他自己不舍得喝一口的水都给了我们!”
她别过脸,实在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缘三生口中说出来的。
“你怎知别人就需要你来管?师父只是怕好心办了坏事。”缘三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舒缓语气道。
他又重新牵起熏清的手,劝说道:“这孩子救了我们却将我们藏在这里,显然是不想让他的家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离开不给他添麻烦方是报恩。”
“也是……”熏清想起那个孩子带着她左右顾盼的样子,点头道。
她又想到什么,提道:“不过我们得先找到玄喻。”
“嗯。”缘三生应道。
他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生怕她与魔界再扯上关系。
熏清一路往前,拉着缘三生寻了许久,这才在一处凸起的红石上看到一抹玄色身影。
只是……
他的眼神盯着前方,似乎有什么心事。
熏清与缘三生相视一眼,跟了过去。
“玄……”
熏清话还没说出口又收了回去,她揉了揉眼,见眼前的景象还在紧紧皱起眉头。
太残忍了!
岩石下面是一片如炭烤过的地方,黑漆漆的深沟中跪着一群面干出饥瘦的人,而他们的正上方卷动着巨大的黑色漩涡,从中劈开一道紫色的光芒,形成一条长鞭,直直地落下来,一圈圈地抽打在每个人身上。
轰隆隆!
啪!
四周风云聚变,那长鞭每落在那些人身上便是一生巨响。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
他们竟然毫无反抗之意,甚至没有一丝哭喊,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婴儿的啼哭也很快被众人遮掩。
看到这一幕,熏清双手攥紧,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比集市上抽打奴隶的场景还要可怕。
至少那些所谓的奴隶举止乖一些便会少一分挨打,而这些人全然被动。
她眼神又定格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终是忍受不住冲了出去。
“别去!”
熏清被玄喻拉了回来,那张脸上的寒戾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不懂,质问道:“为何不让过去?”
平日里对她对旁人都态度极好的人,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连师父也是。
熏清看着沉默不语的缘三生,更是不解。
玄喻喉头一哽,一字一顿道:“他们咎由自取……”
“这是玄喻的事,你我都做不了什么。”缘三生将熏清拉回身边,又转到玄喻面前,“你们的事我本不想管,但他们是否有错,我倒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抛开那个人好好地查一查。”
“这确实不必你来管……”玄喻心知“那个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冷声提醒着。
缘三生无耐地摇了摇头,希望带熏清离开,却发现手边已然空空如也。
他意识不到不对,匆忙看下去,找寻到了熏清的身影,也跟了下去。
“回来!”
熏清飞跃过去,惊奇地发现那像鞭子一样的东西会自然地避开她。
她得带他们离开。
熏清将一人拉起,劝说道:“我护着你先走,这东西不会伤害我。”
“别碰我!放开!”那人慌张地吼道。
熏清突然被推开,眼看着那人被抽的双颊流血。
怎么会……
熏清顿了顿,又转到救她的那个孩子处,拉着他道:“跟我走!”
“你快离开,我们不会有事……”
那孩子被抽了一鞭子痛得龇牙咧嘴,但看向熏清时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的惩罚,一会儿就好了,姐姐别过来……”
熏清从那孩子脸上还看到一丝请求的神色。
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两只手伸过来,将她拉了出去。
熏清被缘三生和玄喻控制着,只能看着眼前的人痛苦的样子。
她不知道来龙去脉,看他们刚才的态度,看来她不能轻举妄动。
一个时辰过后,漩涡渐渐平息,那道紫光也逐渐消失,天又重新恢复到那昏黄的样子,看得颇为压抑。
她走过去扶着站不稳的那孩子,又生生地被拥过来的几人拉开。
“阿回,你忘了平日里族人是怎么提醒你的了!”
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阿回。
阿回看了一眼熏清,又委屈地收回眼神。
“我们三人只是误入此地,并无恶意。”
熏清礼貌地作揖道。
阿回走上前,拉了拉领头人的衣服,小声地说道:“他们受伤了,不是坏人,是阿回收留他们,想等他们好了,再偷偷地放走。”
“你……”领头人想要指责阿来,又无耐地收回了话。
他走到熏清面前,扫了一眼玄喻和缘三生,又突然将眼神折回到玄喻身上良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随即恭敬地点头示好。
然后转到熏清和缘三生面前,厉声道:“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大碍,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
“圣花又要枯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熏清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往一个方向赶去。
熏清也跟了过去。
只见那些人围着的一小簇白得出奇的花,此刻它正垂着脑袋。
这花她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熏清只觉得头痛欲裂,紧紧地攥着缘三生的衣袖。
缘三生一边帮熏清揉着太阳穴,一边注入灵力,又柔声在熏清的耳边提醒着:“别想了……”
然后整个身子挡在熏清面前,紧紧地护着熏清。
熏清在闻到缘三生怀中特殊的香味,这才渐渐恢复精神,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紧贴着缘三生的胸口,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离不开缘三生了。
她看着缘三生紧张的脸,觉得十分踏实。
玄喻不悦地咳嗽一声,试图打断了两人。
熏清从缘三生怀中挣脱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没水了……没水了……就差那么一点……”
围着那白花的人颓然地跪下来,不停地念叨着,眼神里都充满着绝望。
熏清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冲了过去。
她将水壶中水全都浸润在那花下的土上,渐渐那花卷曲的花瓣延展开来,又缓缓地竖起,恢复了盛开的模样,印在熏清的眼里,像是在对她微笑。
如此清冷的花,她却觉得格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