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小六的客卿顿时一怔。
对方不敢置信地扫了慕容琛一眼，当看到自家主子那不怒而威的俊容，顿时又忐忑地低下头。
“世子，可是这种流水宴，您不是从来不参加的吗？”
毕竟慕容琛身份太特殊了。
虽然众人都知道他是王府世子，按道理来说，未来就是永昌王府的继承人。
可是比起王府继承人这个身份，大家更愿意去揣测，慕容琛以后登上帝位的概率有多少。
也正因如此。
慕容琛就必须得避嫌。
朝堂之上愿意拥戴世子为太子的呼声已经很高了。
如果慕容琛本人在站出来，未免就有种僭越的嫌疑。
当朝圣上仁德，但是既然坐在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之上，疑心病也难免是有的，所以这些年慕容琛越发低调。
他确实渴望这个位子，但是慕容琛更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只要他不曾名正言顺地继续往上走，谁也无法说，慕容琛的野心到有多大。
……
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主意，这确实是慕容琛前所未有的体验。
男人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苏清欢在凤台寺优哉游哉说起段飞扬和叶婉儿私情的样子，少女容颜烂漫，然而眼中确实全然不符合年纪的冷静自持。
没有滔天恨意的激愤难耐，也没有余情难忘的痛苦辗转。
想到苏清欢说话时冷静自持的脸，慕容琛微微失神。
其实慕容琛是有在东城的地界打探过苏清欢的事的。
只是那时候的探子都说，东城的百姓盛传苏氏绸庄的大小姐，对段飞扬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在短时间内一掷千金只为博未婚夫婿一笑。
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变化这么快？
……
慕容琛想不出来。
男人剑眉微蹙，他凤眸中带着几分暗芒。
“小六，你安排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如今圣上龙体抱恙，他本该避嫌的，但是出席一下这种权贵子弟的宴席，也未尝不可。
慕容琛倒是真想看一看，明面上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士族公卿，到底有多少个。
……
次日，慕容琛按时抵达了叶丞相在京都买的别苑。
叶丞相看到慕容琛那长身玉立在庭院里，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不过叶丞相能在宦海臣服多年却从未败退，自然也是老狐狸一只。
叶丞相笑眯眯地朝慕容琛行了个礼。
“不知道世子爷驾到，下官还以为世子会像往常一样，无心玩乐之事，将本相的邀约拒绝呢。”
慕容琛淡淡一笑，浑然没有半点初次参加宴会的不适。
“叶相说笑了，子玉早就听说曲水流觞的宴席风雅的很，也早就想来见识一番。今日来叶相的别苑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子玉是慕容琛的字，而周围有不少权贵子弟和当朝大员看到慕容琛驾到时，也是一阵惊愕，大家窃窃私语了半晌，有不少都朝慕容琛拥簇过来。
现在大家谁不想趁慕容琛还没有正式上位的时候，先来立个投名状？
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许今后慕容琛真正荣登大宝，他们也能够顺势鸡犬升天。
……
叶丞相倒是有点儿稀奇慕容琛今日态度如此客气。
往日里慕容琛可是眼高于顶，对谁都仿佛透着十成十的隔阂。
就在叶丞相琢磨着慕容琛今天为什么突然造访的时候，却见慕容琛拿起了一副弓箭。
“叶相，您虽然是文官，但听闻您早年骑射也是一把好手，今日恰好有空，不如我们去围猎场试一试谁的射箭技艺更为高超？”
叶丞相这下是彻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早年是喜欢骑射不错，但是这些年年纪渐长，早就不爱这种东西了。
只是现在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叶丞相也不好拒绝。
“好，那世子请随我来。”
……
叶丞相是聪明人，很快屏退左右。
他略带疑惑地朝慕容琛望去，却见男人不紧不慢地拿出篓子中的一支羽箭，很快上弦，然而男人的眸光却并未朝骑射场的靶子看去。
慕容琛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只听到咻的一声，那羽箭便倏然穿过靶心，恰好十环。
“世子好箭法！”
“在叶相面前献丑了。”
慕容琛优哉游哉地又拿出第二支箭，男人这次仍然没有朝靶子看去。
而那羽箭也似是完全服从于慕容琛的命令，再度穿靶心而过，而且恰好将第一支羽箭破开。
这样好的一手箭法露出来，就连叶丞相也当下收起脸上原先散漫的神色。
他郑重地朝慕容琛拱了拱手。
“世子爷，您今天来到底所谓何事，就不用再卖关子了吧？”
“叶相，听闻贵府千金也到了该要议亲的年纪吧？”
“小女今年恰好十六……”
叶丞相一愣，眼中漫出几分喜色，难道慕容世子这次来，竟然是想要来求亲的吗？
叶婉儿出身名门，外表也不错，叶丞相这些年也在头疼叶婉儿的婚事，做爹的哪有不疼自家女儿的道理。
只是寻常的男儿叶丞相也看不上。
如今圣上虽然老迈一些，但是膝下却并没有儿子，如果叶婉儿入宫能生下一个儿子，那他们叶府今后的荣光便有了保障。
叶丞相并非没有考虑过慕容琛。
只是京城中人谁不知道，慕容世子都已经年过二十，但据说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
更别说妾室了。
寻常贵族家的儿子，十二三的年纪，家里便早早安排好了婢女通房，交自家儿子知晓人事，只要不在正妻过门前生下孩子，便算不上失礼。
而一般贵族男子十五六的时候，通房早就有了三五个，去青楼楚馆的路，只怕比去书院还熟。
……
所以慕容琛二十来岁身边却毫无柳绿花红，大家都甚至疑心，这位世子爷，是不是不行，或者干脆就喜欢男人？
不然男人嘛，哪有不爱美人的。
……
叶丞相是又惊又喜，他自矜身价地开始吹捧起叶婉儿的好。
“世子爷，不瞒您说，小女虽然向来文静了一些，不爱参加什么诗会，但从小到大都由宫里的嬷嬷教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而且也最知书达理。”
“是么？”
慕容琛慢悠悠地瞥了叶丞相一眼。
“可是，我怎么听说，贵府千金，最近与那京府通判家的小儿子纠缠不清？甚至还有人在凤台寺附近撞见了他们两人黏在一处的场景，就好似新婚夫妻一般……”
“对了，叶相，子玉是晚辈，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或许要好好修葺您家的围墙，如果半夜被什么小毛贼登堂入室，那就得不偿失了。”
京府通判的儿子？
那不就是，段家那个不学无术，成天泡在风月之地的段飞扬？！
叶丞相脑袋嗡嗡作响。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折扇直接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