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好似在洗刷前几日的血腥。
江卿月看着窗外的大雨，思绪飘远，她想到了自己还未嫁给赫连玄晖之前的日子，往日的画面一帧帧从她脑中放着，隔了好久她才恍然回神。
这么多年，她的手上到底也沾上了别人的血。
不过，她不后悔。
哪怕再来更多的人的血，她也不在乎，只要她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后宫嫔妃们照旧来凰阳宫“请安”，少了兰书瑶，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六皇子年纪还小，加上先前赫连玄晖刻意将他从兰书瑶身边接走，如今为兰书瑶伤感的唯有三皇子赫连琤一人。
“可是皇子所那边递来的消息？”江卿月看着欲言又止的白榆说，“让我想想，是不是还是先前的那些话，三皇子的病一直不见好？”
白榆点点头，“主子聪慧，和先前的话大同小异。”
“让太医好生伺候着就是了，至于别的事情我帮不了，这件事到底还需要赫连琤他自己想清楚，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帮忙。”江卿月淡淡道。
庆宁六年六月十八日，和郡王赫连玄曜大婚，娶妻宋太傅的嫡长孙女宋珉瑶。
和郡王大婚前，三皇子的病到底是好了起来，只是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闷，不似往日里那般活泼。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三皇子若是还能当个没事人那才叫人害怕呢。
经此一事，琋儿也与她的三皇兄渐渐疏远了些，平素碰面也依旧会说话，但眼中到底没了往日的笑意；三皇子也是瞧出了这些，所以整个人越发沉默了。
可这些事情谁也帮不了他，能走出心结的唯有他自己而已。
庆宁六年八月初八，大吉，赫连瑄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自此，赫连玄晖也越发忙碌起来，八月中秋一过，赫连玄晖便在朝中提出想要发兵攻打兰沧小国的意愿。
朝中大臣纷纷阻止，什么话都有，更有甚者，直言皇上不该因为二公主受伤就对兰沧小国大打出手，伤害二公主的是兰采女，而兰采女也已经伏诛认罪，至于兰采女背后的母国，实属无妄之灾。
此话一出，也有几个大臣跟着附和，有的还直言这是皇后在皇上耳边进言，要求皇上废后。
朝堂上争吵不休，可赫连玄晖主意已定，这场仗非打不可，而且他打算带兵出征！
“皇上，您可是万金之躯，若是在战场上受伤，那臣等……”言官上前阻拦，他们不希望赫连玄晖出兵攻打兰沧小国，更不希望赫连玄晖亲自带兵出征。
有一人进言，多多少少也会有人跟着进言。
江灏还在思索这件事他要不要开口，论私心他自是希望能够灭了兰沧小国，归根究底他的外孙女受伤也有兰沧小国的缘故。
可此事关乎国本，赫连玄晖又是位合格的帝王，为了天下百姓，或许不该让其带兵出征。
挣扎间，江灏听见上头的皇上在叫他，是询问他的意思。
私心里想的那些话，江灏自是不敢说出来，所以他能说的便是另一个。
朝中不少大臣见丞相都如此说，一个个地也忙上前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希望这样便能让赫连玄晖打消出兵的念头。
赫连玄晖静静地听着，等着朝臣们或多或少都发表自己的意见后，他又一次直言自己要带兵出征的事情。
这次倒是直接下了圣旨，他亲自带兵出征，出征期间由太子赫连瑄监国，丞相江灏协助太子监国。
“待朕凯旋而归。”看着殿内众大臣一脸为难的模样，赫连玄晖轻声道。
这圣旨都下了，大臣们也只能接旨。
倒是江灏心中有些不安，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
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走，不过既然想到了这一点，江灏也打算做两手准备，虽说他的外孙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可万一皇上出了什么事儿，期间有人动什么歪心思，那就不好了。
不止他要警醒着，他的女儿也得警醒着。
庆宁六年九月十二日，庆宁帝赫连玄晖亲自带兵出征，攻打兰沧小国。
此次出征，兰沧小国连个防备也没有，不到一个月兰沧小国便彻底投降，原先只是依靠着大烨的他们，如今彻底成了大烨的地盘。
旁边的其他小国见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想兰沧小国从前依附大烨多年，如今大烨说翻脸就翻脸，焉知他们不是下一个兰沧小国。
他们想要联合在一起，可是其中的利益还没谈拢就各自打了一架。
兰沧小国投降后，赫连玄晖也没闲着，周围其他小国他也派人前去探风，趁着他们都分崩离析之际，赫连玄晖又带兵攻打其他两个小国。
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赫连玄晖已经攻下五个小国了。
其他小国见状纷纷投降，表示自己十分安分，不会惹是生非云云。
眼瞅着已经腊月末了，大军的粮草 也不是很充足，考虑到将士们的征战这么久，赫连玄晖便决定班师回朝，不过离开之前，他仍旧震慑其他小国，免得这些小国在他离开之后还会有别的心思。
庆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大军班师回朝。
庆宁八年初春，皇太后病重，皇上与皇后在慈宁宫侍疾半月，只可惜皇太后病情太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人参给皇太后吊着一口气。
“阿娇……阿娇……”皇太后还在病中，嘴里喃喃着她女儿的名字。
江卿月陪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姨母这辈子过得太苦了些……
“母后，儿子在呢。”赫连玄晖轻声道。
皇太后渐渐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赫连玄晖不由得苦笑，她想起来了，她的阿娇啊，早就没了……
“母后。”
皇太后冲他笑了笑，“玄晖啊，替母后好生照顾卿月。”
赫连玄晖郑重点头，“母后放心，儿子会的。”
“姨母……”江卿月上前握着她的手，“姨母，我……”
“卿月，姨母要去见你阿娇姐姐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再见见我的阿娇了。”皇太后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女儿，神情是那样的柔和。
“阿娇，母后来看你了。”
“姨母！”
“母后！”
“太后娘娘！”
庆宁八年二月十五日，永昌帝发妻瞿氏蓝丹薨，按着先例，赫连玄晖将永昌帝和皇太后葬于一处。
皇太后薨，庆宁帝悲痛不已，遂辍朝七日。
……
景和元年三月，前往江南途中。
“娘亲！娘亲！”
马车内，江卿月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不等她出声询问，就看到一旁的赫连玄晖脸色难看的很。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琋儿追上来了。
“路全，停下。”江卿月冲外头喊了声，白榆扶着自家主子下了马车，只见琋儿骑着她那匹心爱的小红马往这边而来。
琋儿翻身下马，习惯性地在江卿月怀里撒娇道：“还是母后最疼我了，不像父皇和皇兄就知道拦着我！”
赫连玄晖幽幽道：“既然知道拦着你，做什么还要跟过来？”
琋儿轻哼一声，“父皇还说呢，明明说好了女儿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江南的，可临了父皇竟然带着母后偷偷离开！”
“父皇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答应带着你了？”赫连玄晖拧着眉说。
主要是他对这件事着实没什么印象。
“卿月，你记得吗？”赫连玄晖转头看向小青梅询问。
江卿月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只见琋儿一脸心虚，“反正父皇答应我了。”
“就算父皇不乐意，女儿现在也跟着过来了，父皇总不能将女儿赶回去吧？”
不待赫连玄晖说话，琋儿忙道：“琋儿谢谢父皇，父皇最好了！”
“行了，上马车吧。”江卿月拉着女儿上了马车，完全忽略了心情不好的赫连玄晖。
至于赫连玄晖，他以前心里觉得女儿多乖巧，现在心里就有多后悔。
“父皇别生气嘛，反正您都退位当太上皇了，朝中的事情自有大哥忙着，还有二哥和四哥帮着大哥，正好女儿陪着您和母后游山玩水。”
许是瞧着她父皇的脸色实在难看，琋儿笑嘻嘻地说着软话。
这人都来了，赫连玄晖也不能将人撵走，只能认命地带着女儿。
江卿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只是想到处走走，至于身边陪着的人是谁都好。
她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如今只差游山玩水了，不过这件事也提上议程了，在路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