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下楼时，手脚都是软的。
江慕牵她，发现她手都在抖，“你怕什么，我能吃人？”
他不吃人，但他比吃人的妖怪还要可怕。
不过这话，林烟没说出来。
“林烟，又见面了！”
欢快的女声响起，林烟也刚好到了旋转楼梯的拐弯处，这才发现坐在下面的是苏平夏，还有池栾。
另外还有几个人，她在私人医院都见过。
她一惊，他们怎么来了？
“早上八点整。”池栾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似笑非笑道：“癌症病人的睡眠这么好？”
江慕目光剜着他，“你每分钟我都付了钱。”
所以他等再久，都没资格埋怨。
池栾道：“当然，不付钱我也不会来。”
他戴上手套，对林烟道：“过来。”
林烟走过去，他给她扎针输上液，又给她留了些他研发的那款止疼药。做完这些，他摘下医用手套，嫌弃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做的这些，普通护士也能做。”
如果不是有几个专家都提了池栾的名字，江慕不会去请他。
“是啊。”
池栾吊儿郎当道：“可他们没我临床试验的这些药啊。江少要是嫌我收费贵，就别请我，刚好我也不想给这位浑身麻烦的林小姐治病。”
江慕冷道：“既然你收了钱，做事就行，管好你的嘴。”
他还有事，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池栾给林烟弄好，坐下，苏平夏把他们的早餐端到了客厅。
他吃饭吃得很快，不过并不显得粗鲁。
“A大2019届神经外科天才学生，网站上昵称烟林的大佬，毕业后一年被业界多个前辈夸赞，之后突然转为妇产科医生的那个人是你吗？”
池栾突然开口，林烟愣了下，才点点头。
啪嗒。
池栾突然放下了餐具，精致五官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迟医生，控制下自己的脾气，别吓到林烟！”苏平夏连忙道。
林烟有些不解地看着池栾，他黑着脸道：“为什么去做妇产科医生了？”
“就……突然想换了。”
林烟大学毕业后，就跟江慕结婚，去医院做了神经外科的医生。她平日里喜欢在一个医生做的小网站上，跟一些同行们聊一下专业的东西。
当时她跟江慕没办婚礼，只领了个证，连结婚戒指都没有。
江慕除了偶尔被江老爷子逼着回丽苑，跟林烟上次床，其他时间都在陪周语嫣。
彼时林烟还未习惯江慕的冷漠，总觉得自己做多一些，他就会回头。可他日复一日的冷漠，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林烟为了转移注意力，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了，闲暇之余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论文、逛网站。
她跟网站上一个叫‘我是大佬’的人志趣相投，两人聊起来专业，经常废寝忘食，有时候一聊就是大半天。
后来江慕知道这件事，觉得她跟那个‘我是大佬’搞暧昧。
为了消除江慕的疑心，她跟‘我是大佬’断了联系。
然后又因为江慕一句“我不喜欢你现在的专业”，林烟放弃梦想，转去了妇产科。
只可惜，她连自己的梦想都抛弃了，也没能挽回这个男人，还沦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不过她以前学神经外科，后来转去妇产科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池栾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烟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池栾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跟我约定了在你们医院神经外科见，最后你自己跑了，耍我玩呢？”池栾气极反笑，都有掐死林烟的冲动。
林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苏平夏补充解释。
“迟医生就是那个‘我是大佬’。”
“你们两个没语音过，迟医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除了你网站号，又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苏平夏努力憋着笑，“所以他跑到你们医院神经外科待了整整两年，私底下问每个同事是不是烟林，被整个科室以为是精神病……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苏平夏捂着肚子大笑。
“很好笑吗？”池栾目光幽幽盯着她。
苏平夏努力憋住笑，可眼睛还是弯着，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
“神经外科那个传说网恋奔现失败，所以脑子有点问题的大佬，是你啊？”
神经外科都说网恋大佬，没说名字，林烟也不知道就是他，此时忍不住唏嘘。
苏平夏眨眨眼，“网……网恋大佬？啊哈哈哈哈哈。”
她老大也有这种时候啊！
林烟踌躇道：“你后来联系不上我，就不要去了啊。池栾，你这么现实的人，居然会这么遵守跟网友的约定吗？”
池栾冷笑两声，气急败坏指着她，“你……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这还成他的错了？
他气得连他自己的东西都没拿，扭头就走。
还是苏平夏收拾了他们的东西，“老……迟医生就是恼羞成怒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拜！”
她大笑着便去追池栾了。
留林烟在原地，仍旧止不住感慨池栾就是“我是大佬”这件事。
不过他俩脾气差不多，也算是有迹可循。
只是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曾经要好的网友，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她身边。
……
晚上江慕才回来，林烟在沙发上坐着，正冲着门口。
见他一进来脸色就不好，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因为紧张，身上皮肤也不自觉绷紧。
“池栾就是你之前在网站上认识的人？”江慕沉着脸突然问道。
“……嗯。”
林烟点了点头，倏地回过神。
当时只有她跟池栾苏平夏在，江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烟四处望了望，没看到明显的摄像头，但她知道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有。
“你监视我？”她不敢置信道。
江慕没想到林烟这么多年还跟那个网友有联系，他还记得两人之前相谈甚欢，常常聊天聊得大晚上不睡觉。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苦瓜加了柠檬，难受至极。
“不看着你，我怎么知道我把你的老情人亲手送了过来？”
江慕弯腰，两手搭在沙发上。
他将林烟环绕在中间，逼视着她，眸底乌压压一片，像是在看妓院里四处留情的妓女。
“老情人……”林烟自嘲道：“在你眼里，但凡是个男人，我就想勾引他吗？”
妓女尚且有挑选客人的权利，在他看来，她这是连妓女都不如吗？
江慕想到她跟莫星宇赤裸被抓住的模样，眼底都染上血丝，“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林烟除了江慕这个初恋兼前夫，平日里不是忙于学习就是忙于工作，从未跟其他异性有过半点暧昧。
可看着他满目讽刺，她把这些话又咽了下去。
林烟指了指自己有些滑稽光头，还有因为太瘦凹陷进去的脸颊，“我看得上他们，也要他们看得上我才行。”
她现在这样子，看上去跟鬼一样，拿什么跟人鬼混？
也就江慕，竟然会以为她魅力这么大，能勾引这么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