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下隔层，也是所有“斗犬”上台前的休整地点。
旁边有拿着控制器的研究员，也有黑水斗兽场的武装护卫。
但是这些“斗犬”们并没有当一回事，反而跟旁边人闲聊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等上台以后，大概率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并没有人蠢到会在台下就先杀个你死我活。
不上台，就还算同事关系。
自然也会聊一下同事间才有的话题。
“早就看那个棒子不爽了，拽得二五八万一样。”一人靠在墙边不紧不慢的缠绕拳带，语气里带着嘲弄。
“钱寄给老婆，老婆跟人跑，孩子被野男人打，啧~~”另一个光头男人嘿笑一声，这人没有头发，皮肤古铜色，整个人仿佛金身罗汉似的。
“罗汉你没找老婆？”又有人接话，显然是认识这个家伙，有趣的是名字真的跟和尚有关系。
“出家人不要老婆，嘿，有女施主就够了。”罗汉摸了一把光头，嘴角挂着坏笑。
“艹，你这花和尚。”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梆梆！
“安静！”
旁边的黑水斗兽场武卫立刻用力敲击金属护栏，发出巨大的响声。
“滚你妈的，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撕碎你嘴。”罗汉表情瞬间狰狞，目光森寒。
那名武卫脸色一滞，手攥了攥伸缩棍，最终不敢吭一声。
斗兽场的宗师武者站出来，他们这些武卫哪里敢出手，一个不慎还有可能把命折进去。
这群在刀尖舔血的“斗犬”们也显然知道，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不过人群之中，那道坐在最后的身影始终低着头，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共鸣。
他脖子上那个纤细的金属颈环泛着哑光金属色，跟宽阔的肩膀搭配起来反而有种异常的潮流感。
这便是凌无咎。
沉默的他仿佛透明人。
“喂，哥们，怎么称呼？”有人注意到了毫无存在感的凌无咎。
“……”
“喂，聋了？”
“……”凌无咎依旧低着头，像聋了一样，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也没任何回应。
“傻逼。”那个系着红头带的武者呸了一口。
大家都吃这碗饭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装什么逼？
“怎么了，红狗？谁又惹你了？”有人乐呵呵道。
“老子叫红犬，闭上你的鸟嘴。”红头带毫不客气怼回去。
人群又爆发一阵哄笑。
红头带冷哼一声，正准备拿旁边那个一言不发的“闷罐子”开涮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礼炮声，还有若隐若现的欢呼声，其中偶尔掺杂两句嘘声。
嗯？
刹那，连同红犬、罗汉在内等一众“斗犬”都安静下来。
人群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大家就这样保持聆听姿态，呆立了约有三秒后……才终于又有了动静。
只是这次没有欢快的气氛，大家脸上反而有种凝重。
“镰刀和血色，实力差不多的……这还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最开始那名缠绕拳带的男人声音幽幽。
“生死局。”罗汉这次也没爆粗口，言简意赅。
“不知道是哪个隐藏了实力。”红头带将注意力从凌无咎身上挪开。
“这两人都是游武6重吧？”
“1分钟以内，速杀，肯定有一个平时隐藏实力了。”
“会是谁……嗯？”
人群讨论声戛然而止。
一人浑身蒸腾着汗水白雾，大步流星走回。
当看清那张中年白人的面孔时，众人瞳孔一缩。
竟是那个40岁的老家伙……【血色撕裂者】？
对方粗壮的双臂犹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异常！
这个三胜一负的家伙竟然速杀了以疯狂强悍着称的【镰刀】？
【血色撕裂者】看了众人一眼，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便大步走开。
对方虽然在笑，但人群却感觉到一阵阵寒冷。
血色和镰刀都不是大夏人，又都是白色人种，平日里两人之间交流反而是最多的。
在其他“斗犬”眼中，这两个外来户一向抱团。
谁能想到上台对战之后，却是真正下死手。
1分钟的速杀啊……
这说明从一开始就冲着杀人去的。
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现在对你笑的人不会是下一刻撕碎你身体的家伙？
因为这个插曲，这群“斗犬”顿时没了说笑的心思，大家各自散开。
凌无咎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依旧是那副低头沉默的样子。
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先前因为凌无咎沉默不回应而有点生气的
……
半分钟之后，一位管事负手走来，站停在不远处，淡淡道：“下一场福利局，有谁自告奋勇么？老规矩，出场费多20个点。”
福利局？
低头的凌无咎眼睛忽然眯起，只是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目光。
这个词汇还是首次进入他耳中。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这名管事嘴上说的是“福利”，却没有吸引任何人……
大家反而在听到的瞬间都下意识低头避开对视，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那名管事扫视一眼四周，对这一幕似乎并不陌生。
大家没人表态，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老神在在。
等了约有10秒时间，依旧没人表态。
管事轻笑一声，好似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时可以明显感受到众多武者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老规矩……”
“我。”一道平静低沉的声音从人群深处浮现。
“……开始点名，嗯？”管事一愣，刚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可随后在人群发愣的目光里起身的那个家伙，让包括管事在内的众多人都愣住。
这个世道，竟然真有人主动报名？
他是不是不知道这所谓的“福利局”到底是什么？
凌无咎缓缓起身，低垂的眼皮抬起，露出那双狼一样的目光。
“你——”
管事本来皱眉想要说什么话，但在看到凌无咎脖子上的银色颈圈之后突然卡壳了。
“好，就是你了。”
管事招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其他武者看到管事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后，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愿意接这种“福利局”的都是亡命徒，换谁都不愿意多打交道。
先前因为凌无咎不开口而骂一句“傻逼”的红犬，此时倒是没再出言讽刺。
他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看了眼凌无咎，便笑着摇摇头去角落靠坐着去了。
不单是红犬，其他人也都陆续散去。
一时间偌大的场地里竟然以凌无咎为圆心空出大片区域。
旁边投来的视线里有不解、有怜悯、有嘲弄，更多的则是麻木……
凌无咎感受到了这丰富多彩的情绪，所以他报以平静，只是朝着不远处开启的通道走去。
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武卫，统一的黑色制服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随着凌无咎靠近，这些人不由自主的绷紧身躯。
这细微的举动也让不少武者注意到，不过大家只当是面对亡命徒的自然反应，并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反倒是不远处那名叫做“罗汉”的武者，摸了把光溜溜的头顶，嘿笑一声道：“喂，小子，好胆，你要是折在上面，和尚我给你念经超度。”
凌无咎脚步微顿，斜看了一眼那个家伙，身影便消失在通道之中。
后方传来一阵笑骂，其中不乏“和尚你他妈又要白打工了”之类的玩笑话。
罗汉也是骂骂咧咧回怼起来。
合金门关闭，将声音隔在后方。
凌无咎低着头，只是垂下的发丝后，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
现在……
和逃离【青崖】研究院前，何其的相似啊。
……
……
斗兽场观众席，大家因为这突然冒出的0胜0负选手而有点发愣。
最搞笑的是这个家伙的代号就是【零】。
这是故意的吧？
嗯，一定是斗兽场为了博噱头而故意找了这么个活宝，还编排了符合身份的名字。
黑水斗兽场没有任何解释，但不妨碍观众们脑洞大。
可是，这数据认真的吗？
……
李先然依旧是那个漫不经心，又不乏嚣张的坐姿。
他的目光落在半空映现的光幕。
一张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眼睛的头像，但可以看出是明显的亚洲人外貌。
39号：【零】。
骨龄22岁，男，战绩0胜0负。
有趣的是力量、耐力、破坏力、生命强度……
条状图都是一样的。
参照之前的标准，应该是90。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就是开了修改器的六边形战士。
没错，在不少观众看来，这数值分明是程序员用用脚填写的。
这么牛逼怎么可能是0胜0负？
还有22岁的骨龄……
更像是黑水斗兽场放出的烟雾弹。
……
“喂，怎么右侧还是问号，还让不让人下注了？”
依稀可以听到观众席传来不耐烦的喝问声。
这位的兴趣显然已经转移到押大押小上面了。
如此这般的观众似乎不是少数，已经陆续有嘘声浮现。
李先然并未收到四周嘈杂的影响，他只是目光微微下移，落在斗兽场左侧开启的那个幽黑洞口。
一名身材匀称的高大青年缓步走出。
黑发，低着头，垂下的双手中空无一物。
他站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