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宣政殿前求赐婚（五）
南宫世家乃是百年世家，与王家，谢家，萧家并列为金煌朝四大世家，家族显赫，世代行医。太医院历届院首皆是出自南宫家。南宫世家在金煌朝的府邸与伯南侯府离得并不远，仅是一街之隔，占地十分辽阔。
不同于其他簪缨世家的红砖绿瓦、金碧辉煌，整个南宫府邸亭台楼阁并不多，但错落有致，看起来十分简约大气。
南宫子楚所住的院落是位于东南方向的楚风居。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艳阳高照，暖风徐徐，楚风居内往来婢女小厮甚少，看起来十分闲适寂静。
正中央主屋内，南宫子楚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高声问道，
“什么？！娘，您，您让孩儿主动去皇上面前求娶朝阳公主？！”
南宫夫人似没料到一向平和稳重的孩子，对此事的反应如此之大，她微微怔忪片刻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十分肯定地说道，“没错，你准备准备，明日便去宣政殿皇上面前，亲自求娶朝阳公主。”
“娘，您不是在跟孩儿开玩笑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南宫子楚也意识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孩子，娘不是在说笑。你确实必须要娶朝阳公主。”南宫夫人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必须要娶朝阳公主？”南宫子楚再次深吸一口气，“不可能！我不同意！”他面上带着压抑的怒意，语气坚决地回道。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南宫夫人看着一脸坚决的儿子，低声轻叹道，“明日你即便是不亲自去皇上面前求娶公主，你爹也会替你去求的。娘过来只是知会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你若能自己亲自去求娶，却是最好不过的。”
南宫子楚闻言，只觉得荒谬。
这些年，南宫家明哲保身，素来不爱与皇家有太多交集，这次怎么会破天荒地要他求娶公主？
这着实说不通，但见他娘神色严肃，这事又不像是假的。
“娘！到底是为什么？为何突然让我娶朝阳公主？您明知道朝阳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明知道她之前对靖王妃所做的事情，您也知道我与靖王的关系，您，您怎么会逼着我娶她？”南宫子楚低声问道，话语间有不解，有困惑，更有愤然，有恼怒。
南宫夫人闻言，神色微动，她看着眼前困惑不解的儿子，目光柔和，眼中满是不忍，片刻后，她才轻声道，
“孩子，你就别问了。总之，你同意得娶，不同意也得娶，此事已成定局，你莫再问了。”
从南宫夫人的语气中，南宫子楚听出了些许身不由己的无奈。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诚恳地问道，“娘，您就告诉我吧，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从小到大，您从未逼孩儿做过不愿意的事情。到底是何苦衷？让您要如此违背心意，逼着孩儿做自己不愿意之事。您告诉孩儿吧。”
“孩子，娘不是想逼迫于你。只是，你出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嫁之事本就不能自己做主。”南宫夫人轻叹了口气道，“娘也是没办法，让你求娶朝阳公主，是老太君的意思。”
“老太君？！”南宫子楚恍然大悟，不由嗤笑道，“原来是老太君。呵，果然是她……她为何如此喜爱干涉小辈的婚事？当年她逼着三叔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如今她又来逼我，她是不是也要逼着我离开南宫家，永远不要回来，她才甘心？她……”
南宫子楚话未说完，南宫夫人已然沉着脸，出言喝止。
“住口！”南宫夫人沉声喝道，“谁允许你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孩儿哪里说错了？三叔当年难道不是被她逼走的吗？”南宫子楚含怒质问道。
“你！你还敢乱说！”南宫夫人似乎也有些怒了，“这些年连孝道都忘了吗？”
“我……”南宫子朝下意识开口想说些什么，但仅是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见他如此，南宫夫人面色有些不忍，但仍是态度坚决。
“孩子，你不能这样说老太君。”她叹了口气，道，“当年之事，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其中纠葛，你并不懂。但是你要知道，就是因为当年有了你三叔的牺牲，才有南宫家这些年的安稳，如今断然不能因你而使南宫家再生变数。老太君也不容易，这些年，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南宫家，娘不许你怨她！”
“对不起，娘，孩儿并非要怨老太君，孩儿就是气不过！”
“娘都懂。”南宫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只是，你再气不过又能如何？圣命难违！既然不可违，何妨欣然接受？”
“那萧皇后就只有这种手段吗？当年如此，如今又如此！”南宫子楚嘲讽一笑。
片刻沉默之后，他似想通了一般，开口道，“好，你们既然非逼着要我娶，那孩儿便娶吧。左右不过是娶妻，娶谁都是一样。不过孩儿有一个条件，孩儿不当驸马，不住公主府，她要嫁，就只能是咱们南宫府的媳妇，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这，这如何能使得？”南宫夫人面露为难之色，她看了一眼一脸倔强的儿子，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终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条件，萧皇后不会同意的。”
“娘尽管将我的话传给萧皇后和朝阳公主，若她们不肯应允，那孩儿就抗旨到底！”南宫子楚冷声道，“娘该知道，孩儿素来说到做到！”
“你这孩子，哎，罢了，就依你吧……总归，是委屈了你。”南宫夫人说着，不由地有些哽咽，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温和懂事，从不曾见他如今日这般冷怒。
也不知这桩婚事是对是错……
不论对错，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南宫夫人想着，心中的隐忧越发深浓。
“娘，我不委屈！她朝阳公主敢嫁，孩儿就敢娶！等她嫁到咱们南宫家，萧皇后就是权力再大，也鞭长莫及。哼！”南宫子楚冷哼道。
南宫夫人看着他冷然愤恨的脸，心中越发担忧，但终是没再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南宫子楚则默默站着，面色阴沉，眼睛微红，似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理智已被烧的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