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却在这般时候,天猛然一下子阴了下来,变得十分可怕。江水翻卷着浪花,如同细细的鳞片,让人几乎就要生出一种错觉来,那就是整条大江似乎都要变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来。
“糟糕……”何无忌的心却在这一刻顿时沉入到了谷底。
龙族已经来了,而他们到达江岸,起码还有数百米。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岸对面似乎并没有天然能够当做码头的所在。让他们想要靠岸,飞快的下船,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江水涌动了起来。那时自里而外的涌动,给人以整条大江都要活了的感觉。
从站在甲板上的脚底处,一阵阵恐惧的颤栗,似乎都从那大江深处涌入到了他们浑身上下,彷佛接着就要把他们拉入黑暗而又冰冷的深渊之中。
这种感觉,几乎要让所有人崩溃发疯!
让何无忌猛然想起了那位素未见面过的汉主刘胜之,曾经似乎说过这么一番奇怪的话来。
“什么样的军队都能够拼士气,而水师靠的只有技术……”
就在整个水师船队危险的时候,猛然间,从江左对岸飞来了一大团的云层,丝毫不客气的向着江中原本有的云层撞了过来。
“咔嚓……轰隆……”
巨响连绵不绝,天际彷佛都要被雷霆给照的雪亮。
一时间,让人看清楚了在江中原本的云层之中破碎开来的地方,露出一片片的鳞片包裹的如同水桶一样粗细的光滑纤长的身躯来。
跟着,就见到那身躯却是一片接着一片爆炸开来,鳞片,鲜血如同下雨一样的洒落了下来。
“水师将士只管前去建康。朕亲自为你们护法!”
宏大的声音从云层之上传了过来,刹那间那江左的云层彷佛剥了开来一般。
便见着耀眼的光芒之中,一尊身穿汉家冕袍的王者高踞于云端。身后光芒隐现,个个都是身周有着云霞圆光的大神。足足十数个之多。
所有神力互相摩擦激荡,让那光辉几乎照亮整个世界……
“是陛下,是陛下。是我汉家天子……”
有人立刻就认了出来,欢呼起来!
何无忌的心脏立刻好像就被人给狠狠地捏了一把,头顶之上,那冕袍大神光辉耀眼,身后十多尊神灵尽管同样光芒四射,但是在其身后都是黯淡无光!
这些神灵。何无忌看起来都是眼熟。也许水师之中其他人并不认识。
但是从江左而来的他,却是似乎在各家神社庙宇之中都彷佛曾经见到过。
“这是庐山君,这是宫亭湖神,那是湘君……是了,这是吴太伯。咦,这个是富陵君……
江左的神祇怎么一下子尽数都到齐了,而且为什么尽数都在……天子身后……”
这刻,桀骜不驯的何无忌猛然想起来,在传说之中。天子本就是神灵,更是一切诸神之长。号称统御天地,总理河山。
只是,近代以来。那天子权威不断下降。尤其是西晋东晋两代,居然都出了那等白痴皇帝。
又是篡位而来,以至于皇家弱势,却是几乎再无人意识到这些……
直到这刻,见到这般显赫威势,何无忌方才猛然想起,浑身起了一层颤栗来。
“天子万胜,天子完胜!”
“洪武再兴,太平降临……”
“洪武再兴。太平降临……”
“杀胡虏,上天庭……”
各种口号尽数乱七八糟的响了起来。声势浩大,虽然只有上万人。却自然有着一股煞气冲出,激荡四方。
这一刻,何无忌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来。
还真好笑啊!
当初何无忌以为汉家天子这是在忌惮自己,却又想用自家。
所以才把他给派来执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
但是现在看着天子威势法力,何无忌都有着一种羞愧到家了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这般煊赫堂皇,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有着江左所有神祇拥护。是真正的那种君临天下的真命之主……
却又哪里会和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没有根底降将计较?
恐怕到现在,这位汉家天子连他这个人是谁,恐怕也都不清楚吧?
何无忌内心之中自嘲着,但是随即的,一股火焰从心底之中升了起来,并且为之沸腾!
大丈夫一生,并且有幸遇到这般战乱之世,幸逢明主。难道不该紧随其后,立下一番大功业,拨乱反正,封妻荫子,为子孙后代留下光耀前程么?
自己也博得天子封诏,得龙气庇护,在阴世继续富贵逍遥。
难道还要等到壮士暮年,沉沦病榻,缠绵不起的时候,方才悔恨一生不得其时,不得其主。以至于功业不立,英雄老去,慷慨生悲,死于儿女子身边……
最后落得龙庭无名,神祇不佑。化为阴世飘零一鬼的凄惨下场么?
这般种种,让何无忌便是微微想来,也都是浑身颤栗,如同电流一样的从脚底一直涌上头顶来。
大丈夫自然选择前者!
当遇明主,建功业,书青史,光门楣,耀子孙,庇自家!
岂能一事无成,被人当成乱臣贼子,最终死于蓬蒿乱草么?
一想到此,这何无忌的心态便是彻底摆正。跟着大喝起来:“汉家万岁,天子万岁……”
煞气军气蓬勃而起,炙烈如火。即使是在云端之上的江左诸神眼中见到,也都是惊疑不定的很!
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不过只是一支平常大军。为何见到刘胜之露面之后,便仿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这刻,这军气生成,直冲半空。便是诸神都为之惊惧,这等事情,仿佛只是在传说之中。
甚至,连他们这些神灵,见惯场面也都没有机会见到!
湘君目中露出一丝惊骇,兼回忆的神色来:“昔年我曾经见过秦皇大军巡游,却也似乎没有这等军气声势!”
“项王起兵,纵横天下,我也见过,似乎也没有这般的声势……”
诸多神灵开始窃窃私语,互相嘀咕了起来。(未完待续。)